第一部 殿州驚濤 136、承塵上和枯井下
劉奇聽了,皺皺眉道:“搬家肯定要趕早。不過,依我看,陶敏家雖然住了沒有幾天,齷蹉的事情幹了不少。咱們還是悄悄去天雲寺請幾個高僧來唸唸經,驅驅烏煙瘴氣,為冤死的人祈福,為活著的人祝禱。”
林氏也有這個想法。畢竟陶敏一家來殿州沒多久就被罷免,雖然是自作自受,但也說明府衙的風水有些問題。要不然,前知府李世都進京了,怎麼還會因為殿州倭案被皇上罷職徹查?
蘇瀾雖然不信這些,但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反而對天地鬼神、佛道釋儒刷新了三觀。雖然不至於畏懼或者狂熱篤信,但是起碼也是不貶損不藐視的。於是也連聲附和。劉希是讀書人,信奉的是儒家大德,但也不反對佛道。
正好劉奇要回書院,於是林氏就和劉珍送劉奇,去請高僧大德。順便與山長夫人和謝筠再次敲定明日去城北看莊園。這事挺急,山長夫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呢。蘇瀾自然找理由避過。因為身世問題,這些高僧大德能避過就避過。
蘇瀾拿出三千兩銀票給姨母,林氏堅決不肯收。蘇瀾道:“姨母去請高僧,肯定要給香油錢,難道現在匆忙間去錢莊取銀票嗎?拿著吧,就算是我恭賀你們喬遷之喜!”
蘇瀾又拿出一百兩給劉奇道:“近日事情太多,我也很忙,奇哥哥回家,我也沒有親手做點好吃的。這點錢奇哥哥去買些好吃的吧!”
劉奇的臉刷地紅了,道:“怎麼沒有好吃的?佛跳牆不是麼?再說,我是哥哥,怎麼還要妹妹給錢我用?”
“拿著吧。”看劉奇不好意思的樣子,蘇瀾笑道,“以後奇哥哥賺了錢也可以給我買好吃的呀!”
不知想到了什麼,劉奇忽然開心起來,接過銀票道:“好,以後我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吃的!”
正在說笑,忽然一個衙役來報,先頭來傳旨的幾個公公破衣爛衫、血跡斑斑,好像捱打了的樣子,正老遠地往府衙來了。
劉希一聽,先是一呆,又是大怒。這是哪個狂徒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在殿州地界毆打上差?
大家都很緊張。上差捱打,劉希作為知府,第一個就要被降罪。所以大家都趕緊迎了出去。果然,在府衙大門口迎住了應斯一行。只見他們披頭散髮,鼻青臉腫,衣袍成為破布,在風中抖索,個個捂著臉,攥著衣,狼狽不堪,惶恐不安。
看到劉希等人,應斯一行趕緊進了府衙,這才張開嘴巴,尖著嗓門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應斯一行到琵琶巷陶敏家傳旨。陶敏一家喜不自勝,擺香案,焚香燭,上祭品,換新衣。就連躺在床上養傷的陶玉也讓丫鬟抬著上了正堂。為什麼?高興啊!終於接到聖旨,可以耀武揚威重新上任殿州知府了!因為之前侯爺一直許諾,一定會讓他官復原職。所以陶敏一家始終把殿州知府一職當成自家的囊中之物!不料,皇上來個口諭,貶陶敏為堆福縣丞,一下子從從四品降為從八品!而且這堆福縣丞還是他送了那個似金似銀似鏡的“祥瑞”金銀鏡換來的!
有句話說,有多大的希望就有多大的絕望!陶敏當時就呆了。馬喜兒和陶玉卻在短暫的呆愣之後,立刻就斥責應斯等人是太監矯詔,假傳聖旨,喝來僕人,將應斯等人往死裡打,就連躺在擔架上的陶玉都拿簪子劃了應斯的大腿!
鬧劇直到陶榮從書院回來才結束。醒過神來的陶敏抽了馬喜兒一巴掌,還拿出一千兩銀票央求應斯放過。應斯哪裡肯?想想在將軍和知府那裡,每人都是二百兩銀票,他另外還有珍珠兩顆、玻璃瓶美酒五瓶,那可都是價值不菲的!在陶敏這裡,捱打了,還被一千兩銀票侮辱,這不是說他們四個是二百五嗎?應斯那太監的倔性和陰狠刻毒的一面被激發出來了,當即氣憤難當地丟了一句:“等著聽參吧!”就出了陶府。這也怪陶敏被口諭給打擊傻了,倉促之間,哪裡想到一千兩給四個太監,可不就是罵人家四個二百五嗎?
知道前因後果,大家真是啼笑皆非。
蘇瀾卻給姨父使眼色,道:“這可了不得,姨父!在您的地界居然有人敢毆打上差,您得親自上門斥責!”
劉希也算是官場老手,一連聲吩咐道:“來人啊,整隊,去琵琶巷陶府!這麼猖狂,居然在我的地界毆打上差!”
應斯趕緊道:“此事跟知府大人沒有絲毫關係!這就是陶敏一家太猖狂了!難怪大家說,永昌侯府藐視皇上,可見此言不虛!”
劉希放下心來,道:“不管如何,上差在殿州受了委屈,我定會具折實奏,請罪謝罪!”
應斯感激涕零,道:“那就謝謝知府大人了。不然,我們被打之事,誰信啊!”說罷,又哭。
這時,林氏請的郎中來了。看診後,結論是,都是外傷,沒有傷筋動骨,沒有傷到肺腑,不打緊。要緊的倒是應斯大腿上被簪子劃傷的傷口,深可見骨,比較嚴重。應斯不禁氣得牙癢癢,直罵:“小娘皮!”
正說著,就見衙役又來報告說,陶敏帶著馬喜兒和陶榮來負荊請罪,就連陶玉也被擔架抬來了。
劉希倒不好再逗留,帶著大家避開。
過了好久,陶家一家人才灰溜溜地走了。
劉希要給應斯他們安排熬藥、住宿,應斯攔住了,嘆口氣道:“還有七百衛兵的事情,我得要趕緊到浙江洪廣將軍處傳旨,就不打擾了。”他清清嗓子,道,“陶敏一家打我的事情,知府大人就當沒有這回事了吧。”說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