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室廢人 作品

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九章:趙家郎(8)

 八路軍節度府的內宅原本是高家當政時期後院值房,李文革進駐節度使府之後,一開始是住在高允權原先的書房,很快便不耐了,作為一方重鎮的機密重地,書房外層層疊疊的院牆讓二十一世紀來的穿越者有一種坐監牢的感覺,再加上內外嚴密的軍事關防,李文革越發不爽,於是住了沒幾天便搬到了後院的值房去住,那裡雖然也自成一個小院落,但相對空間比較廣闊,而且緊貼後院院牆,隔牆便是街道,往來的車輛行人較多,白日裡能聞人聲,僅此一點便頗得李太尉青睞。秦固等人私下裡也不是沒有腹誹過,這位太尉什麼都好,卻是酷愛耍寶出奇,行為舉止往往出人意表,是個好熱鬧的性子,用太尉自家的話說,半夜裡聽不見人聲,連覺都睡不著。

 李文革搬過去後,住宅正堂以及書房和臥房便騰了出來,延州改革官制之後,原先的書房便成為八路軍節度長史書房的辦公地點,臥房則成為節度司馬書房的辦公地點,正堂則是平日裡節度使召集僚屬會議之所,二門外的白虎節堂職能照舊,依然是軍事會議之所。原本節度府即是高允權的衙署,也是高家宅院,經過這一番變故,赫然成了延州小朝廷的“宮禁”,李文革光桿一個人,雖然近期談了個女朋友,卻始終未曾論及婚嫁,更無子女族系依附,有個值房小院住著已經綽綽有餘,小院外兩排廂房,有個十一二間的樣子,如今是節度參軍署的辦公地點,各參軍分房理事,內衛關防上與前院相隔絕,隱然形成了內廷外朝之分。

 這個鄰著後院街道的小院子,便是延慶諸州文官武將心目中的“後宮”了,儘管這個“後宮”裡目前只住著駱一娘這樣一位“預備役娘娘”。

 對於這位駱姑娘和李太尉之間的關係,延州集團內部諸公心中是有數的,雖然那位沒心沒肺的太尉自家渾然不覺,暗中的議論卻從未休止,延州的文官們也好,武將也罷,對於自家主公未來的終身大事都有著天然的關注。在家天下的時代,家的概念與國的概念沒有本質區別,君主的家事就是最大的國事,這一點無論李文革如何糾正,都不會有人真當一回事,李文革的嫡妻,將是延慶七州四十餘縣八十萬軍民未來的女主人,這樣一個角色,要讓在李文革手下混生活的一眾文臣漠然視之是不可能的。延州的大部分人對駱一孃的青樓出身並不介意,但普遍認為自家主公明媒正娶的嫡妻還是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子——哪怕是寡婦都無所謂,延州的豪門世族之前對李文革一直嗤之以鼻,以其粗鄙而恥與與其為伍,然而這兩年來,被李文革種種層出不窮的手段實在是修理怕了,公田均賦之後,延州再也沒有能夠和李太尉掰腕子的所謂世家門閥,韓姚諸家,早已在暗中悄悄詢問門路,試著與李文革改善關係,他們已經認識到,不管他們喜不喜歡這個做事荒誕不經行為怪異乖張身份卑賤粗鄙的八路軍節度使,此人已然成了西北的第一號人物,其地位甚至已經超遠了原先在西北地位最高的朔方節度使陳留郡王馮暉,儘管在使相銜上李文革尚與馮暉有著不小的差距,但在實力上遠逾之,這一點連大梁的朝廷都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何況延州這些土的掉渣的所謂豪門世家?

 因此,若是嫁出一個女子便能將整個家族牢牢綁上李太尉的戰車,那些口上如今還不依不饒非議李文革的族長家老們心中實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的,只是這樣的機會,實在過於渺茫了些。

 阻力並非來自於李文革本人的態度,李太尉雖然從關東帶了個出身不明的女子回來,但那什麼都說明不了,以李文革西北第一藩的實力地位,家中蓄養一個半個家ji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即便未來駱一娘真的過明身份,充其量也就是個妾室,就算李文革偏心專寵,也毫無登堂入室的可能——最起碼延州豪門及州府重臣們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這並不等於說,延州世家要與李文革聯姻不存在絲毫障礙。

 最大的障礙,便是自李文革崛起以來,強勢出位幾乎把持了州府大部分權力的延州文官集團。

 受夠了世家豪門近百年打壓欺凌的文官們,內部或許有著各種派系之間的明爭暗鬥,與李文革之間也遠談不上親密無間,但在面對高韓姚王等延州豪門的時候,卻是出奇地一心,再不容這些吸血蠹蟲染指延州的政權與治權。

 李文革若娶了延州世家女子,會引發文官集團的恐慌和離心,對於這一點,作為延慶文官集團的兩大核心,李彬和秦固看得最清楚不過。

 秦固曾經私下裡向李彬建言,李家小女兒尚且待字閨中,而李文革尚未婚配,二李合一李,於公於私,都是美事。

 李彬原本也不是沒動過心,然則在和自家女兒試探了一次之後,便將此事擱置不談,讓秦固頗為無奈。李彬道學傳

家,對兒子的教育極盡嚴厲之能事,而小女兒卻因為幼年喪母,頗得李彬寵護,即便是婚嫁大事,全憑父母之命可定的家事,堂堂的侍中領延州觀察處置使卻似全無主見。

 李彬給秦固的解釋讓秦固鬱悶得險些吐血——懷仁年長

 李彬竟然是嫌李文革的歲數太大了……

 秦固是一直留心此事,李文革娶李彬的女兒,在他看來實在是再般配不過,也不易在延州內部引發動盪,只會使目前本身也還相對穩定的州府局勢變得更加清晰穩定,但李彬不太滿意,秦固自然也不好強點鴛鴦譜。然而除了李彬的女兒,文官系統內其他人的地位和身份現在明顯都不大配得上做李文革的岳家,政務繁冗之餘,秦長史想及此事便不住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