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九章:趙家郎(7)
這一次白從暉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硬撐下去了,右臂連中兩箭,此刻他已經很難攥緊韁繩了。
就在白從暉撥馬開始掉頭回竄之際,高平戰場之上再次發生了變化。
一直隱忍未出的李重進所部突然間旌旗連動,號角急鳴,轉眼之間,數千軍馬便如同水銀瀉地一般衝著漢軍的中軍衝了過來。
這突然的變故令周漢雙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張永德急得直跳腳——漢軍後軍依然還沒有動,這個時候周軍左軍擅動,這是提前亮寶,殊為不智。
張元徽瞳孔微微收縮——他看到李重進的左軍後方隱隱的有旌旗和騎兵揚起的煙塵。
疑兵之計?張元徽瞥了已經合兵一處猶在苦苦支撐的史彥超和石守信一眼,心中猶疑不定。
很快,張元徽就知道了,這並不是疑兵之計。
兩千多跑得渾身是汗的周軍騎兵突然間自兩翼方向席捲而來。
這些騎兵一個個滿臉煙塵渾身透汗,就連坐騎也疲憊綿軟絲毫沒有殺氣,接戰過程中不斷有坐騎自家軟倒,將主人從馬上拋將下來。
儘管如此,張元徽還是被驚得睚眥俱裂。
粗粗一數,便是這短短半刻功夫當中,出現在戰場上的周軍騎兵數目,已經超過了三百騎。
“這是誰的兵?”張元徽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問題便是這個問題。
在雙方都已經打得焦頭爛額之際,一支周軍援軍突然間出現在戰場上,這一切說明了什麼?
難道說,樊、何二將的放水潰逃,是周主暗中設下的誘敵之計?
柴榮自然是知道的,自己從來便沒有安排什麼誘敵之計,就在李重進左軍大舉進擊之際,他的心頭也是一緊,他倒是不擔心李重進吃虧,他是擔心李重進搞錯了攻擊目標。
因此眼見著李重進率部一頭扎進混戰中的漢軍前軍,柴榮大大鬆了一口氣,隨即他也看到了後方突然出現的騎兵和煙塵,這位大周天子見狀乾脆收起了一直拿在手中的弓箭,嘴角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劉詞終於上來了,這場仗,基本上打得差不多了
……
“援軍或者偏師指揮員的選拔,對於戰局態勢的改變有著極為重大的意義,如上所述,若搶先趕到聖約翰山戰場的不是布呂歇爾將軍,而是被皇帝寄以厚望的格魯希元帥,那麼滑鐵盧的結果就將完全不同,應該說,布呂歇爾雖然打了敗仗,但他在戰略上贏了,格魯希雖然打了勝仗,在戰略上卻輸了個一塌糊塗……”
軍帳內,李文革手拿教鞭侃侃而談,秦浩然以降,一眾大大小小的八路軍軍官坐在胡床上瞪著大小不一的眼睛盯著掛在一塊木板上的白布,白布上畫著山川河流的圖形,上面寫著一行字:華餮路戰役山川河流圖。
“報告——”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李文革看了看舉手的那個“娃娃”:“說——”
那少年起身,特製的短小軍服上綴著小一號的肩章,赫然是個致果副尉。
那少年面色稚嫩,神態卻說不出地老成:“大人,卑職卻以為,呂太尉的軍馬先到,純屬運氣使然,純論兵法,葛太尉也未必就比呂太尉差了,說到底還是為君者託付失人,以大國之君,親御夷狄之將,本已失卻先機,勝不能稱喜,敗則國滅身死,這拿氏之君此舉,可比得上唐太宗徵高麗了,勞民傷財,實在是大可不必……”
少年侃侃而談,卻不見李太尉眼前已然是金星亂冒了,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王承美,這是戰略課……你若想改行做政工,滾到隔壁帳篷去……”
……
“成德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臣曹英叩見聖人”
望著身形消瘦的昔日殿帥一板一眼給自己行禮,符氏百感交集,僅僅在數月之
前,此人還是自己父輩的權臣重將,見面之際貴為王妃的自己還要向他執晚輩禮,如今君臣名分既定,上下尊卑幾乎頃刻間便顛倒了過來。
“德帥平身”
曹英撩著袍子站起身來,面色雖然蒼白,卻頗坦然。
符氏擺了擺手,黃門搬過坐席,符氏笑笑:“德帥請坐”
曹英拱手:“當不得聖人一個‘請’字”
說著,他也不客氣,撩起後襬坐了下來。
符氏望著曹英蒼白的面孔,嘆息了一聲:“兩位老令公都誤會德叔是偽恙稱病,侄女卻知道,德叔是真的病了”
曹營抬起頭,看了皇后一眼,緩緩答道:“真病假病,都是病,病了的人,無須聖人掛懷,倒是筋骨壯健氣血旺盛的老弟兄,還須陛下與聖人多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