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室廢人 作品

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一章:銀綏線(4)

 折從阮冷冷掃了這個孫子一眼,冷笑道:“我和李懷仁已經議定,這一戰,你是領兵之將;若是這種事情都沒有決斷對策,還要我老頭子來親自操心,日後府州誰來執掌?”折御卿苦笑,隨即道:“如此,原定圍城打援的計劃不變,保安騎兵團不用在城下,全部撤到西線,監視西面幾處山口動靜,敵軍援軍若來,需要保證我軍有兩天的反應時間……”

 康石頭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折御卿接著道:“上縣這邊。圍著護城河,東西南三面設置拒馬壕溝,延安團駐紮在東面,膚施團駐紮在南面,五叔率領兩個營。與野利家的族兵駐紮在西面,阿翁和我率領其他幾個營的兵駐紮在西北方向上,作為預備。自今日起三面圍城,只餘下北面,白日間不攻城,只在營前操演。夜間分段,從戌時到子時,延安團每隔一刻時間擂鼓吹號吶喊一次。從子時到寅時,膚施團每隔一刻鐘擂鼓吹號吶喊一次,從寅時到辰時,西面大營地野利家兵和我家兵每隔一刻時間擂鼓吹號吶喊一次。騎兵撥出兩個都,每夜自城西繞城南到城東再返回,來回兩次,時辰不限。總之不能讓城上敵軍摸清規律……”

 秦浩然聽得目光炯炯,折御卿笑了笑:“敵軍最大地缺陷便是人少,以這麼點兵守城,貴在集中,只有隨時機動集中兵力才能守住城牆。我們整夜折騰,便是要讓城內地敵軍疑神疑鬼疲於奔命,讓他們整夜整夜不得休息。”

 梁宣問道:“鬧得久了,敵軍不就疲了麼?最初幾天或許還會上當,幾天以後便不會了吧?”

 折御卿看了梁宣一眼,道:“他不上當最好。城內真正能戰地只有不過五百人。一旦我軍登上城頭,只有這五百人能對我軍構成威脅。若是上不了城牆,一個夷狄女子搬塊石頭也能給我軍造成傷亡。我們如此鬧騰,就是要讓城中的這五百精兵晝夜不得休息。夜間鬧歸鬧,什麼時候攻城則在我,拓跋彝林若想守住這座城池,便只有時刻警惕一途。讓主力下城休息,這樣的風險他冒不起。如此只需六七日光景,城中這五百銳士就要變成五百疲卒了……”

 王峻被貶往商州之後,汴京禁中中書門下省的格局頓時一變。

 宰相中沒有了一手遮天地權臣。原本應當是件好事,只是廣順三年四五月份中樞的局面,卻是讓京師的文武官員們越發地摸不透了。

 馮道自立國以來便是首相,即便是在王峻權勢熏天一手遮天的那兩年,這位秀峰相國在名義上也始終只是次相。他能擅權。能夠凌迫百官架空皇帝,主要還是因為馮道這個名副其實的四朝元老掛著宰相的名頭始終不肯問政。否則即便王峻在軍方的勢力再如何強大。以馮道的威望和人脈,也不可能在中書自如地呼風喚雨。

 如今王峻倒臺,馮道卻仍然不肯問政,中書地局面一下子微妙起來。

 中書門下省,馮王之下,班次最靠前的就是範質了。按照道理說,王峻倒臺之後,即便樞密使的職務不能由範質兼任,但作為實質上的次相,門下侍郎尚書左僕射的加銜總應該給他。平心而論,範質在倒王和擁立晉王的事情上出力不可謂不少,即便是論功行賞,次相的位置也應該輪到他來坐了。

 然而王峻倒臺至今將近兩個半月時間,宮內卻靜悄悄沒有半分消息,範質仍然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谷也仍然以宰相身份兼判三司,新履任宰相不久地王溥曖昧地保持著低調,幾個月來除了按例在政事堂押班輪值之外,不曾主動上過一道奏章。

 耐人尋味的是,儘管馮道幾乎閉門不出,王峻已經遠走商州,政事堂內領銜押班的宰相卻並不是範質,而是在王峻倒臺之前被皇帝密旨召回京師的封為晉王的皇子郭榮。

 皇帝老了,沒有子嗣,後宮只有一位德妃,如今病得下不了床,也就是說,皇帝已經沒有其他的繼承人了,也不可能再有了。未來的皇帝寶座,只能是以前的太原侯如今的晉王——那個原本叫做柴榮如今卻只能被叫做郭榮的人。

 因此郭榮在中書地地位是不言而喻的,他雖還不是君,範質等宰相卻要對他行半臣之禮,有他坐在中書,不要說範質,就是馮道老頭子親自過來理政,也不好在他面前拿大。

 然而外人的看法終究還是淺了些,身在局中的人們,感受卻又不同。

 起碼範質本人感覺有些鬱悶,倒不是因為沒能加銜為次相。

 郭榮這個未來的君主,未免有些過分勤政了……

 郭威做了皇帝之後,雖然在任用王峻的問題上令範質頗為不滿。但是這位軍頭天子卻深通

權柄之要訣,明白君相共治方能大治的道理,因此除了一些涉及到夷狄藩鎮問題的軍事之外,絕大部分事情都聽憑中書門下畫旨,他本人地作用往往不過是在中書擬好的旨意上輕飄飄寫上個“可”字。這種垂拱而治地模式歷來為文官系統士大夫階層所推崇,郭威的這種做派,也催生了宰相們“當家做主”的自覺意識。馮道不去說他,王峻和範質這對冤家在某種程度上,都有一種想要做主地主觀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