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七章:延州新政(3)
他想了想,道:“喬主簿,歷朝歷代,均嚴刑峻法抑制土地之兼併,是為了甚麼?”
“抑制豪強,扶助弱小,使耕者有其田,庶民有飯吃,便不會造反亂政;豪強掌握太多土地,便會變成地方豪門,甚至演化為藩鎮……”
說到此處喬懷禮急忙斂口,眼前就坐著一個藩鎮,自己一不小心把忌諱話語說出口了。
李文革卻絲毫
不覺,笑道:“正是這個道理,官府地法度,從根本上講都是為了抑制豪強扶助弱小而設。使強者不易做大,使弱者不至消亡,非但土地農事如此,工商業者亦然。官府地根本目的並不是設市向商戶收取賦稅以充府庫,而是為了保障商戶這個群體能夠公平買賣自由貿易,使民富得以倍增,民間富庶了,官府自然會跟著富庶起來……”
懵懵懂懂之間,喬懷禮似乎聽明白了一點,他遲疑著張口道:“大將軍地意思是,那些賺錢的商戶就像豪強世家,那些虧損的買賣人就像佃戶流民。商場法度應該像大將軍和秦佈政所謀劃的畝丁稅制變法那般讓賺錢的多繳稅,虧損的少繳稅,如此方是合於天道的法度?”
李文革笑道:“喬主簿大才,不過有一點說得不確,不是令虧損的少繳稅,人家已經虧得灰頭土臉了,官府再去收稅於心何忍?虧損的商戶,是可以不交稅的,農事遇到水旱災害,朝廷總要免賦甚至賑災,商事亦是如此。”
喬懷禮苦笑道:“大將軍,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實在太難,商人皆是重利輕義之小人。官府法度如此,誰還肯說自家賺了錢,都說虧錢,難道我商科還能派員一家一家上門查賬不成?再者說賬目不過是個記述罷了,人家隨手一改,賺錢便成了虧錢,一家一戶如此,還可以查一查,家家戶戶如此,卑職這商科,豈不是要劃歸按察曹了?”
李文革哈哈大笑起來,秦固卻一臉正色:“懷仁,你不要笑,喬主簿所說句句是實,並無半句虛言。做事情總要務實,你的想法雖好,卻並不合實際!”
李文革平靜地掃視了兩人一眼,緩緩道:“我方才說過了,官府的法度,實際上乃是為了使世道均衡而設,萬事皆同此理,士農工商,無不如此。所謂沒有辦法,其實是沒有想出好的辦法而已,我倒是有個想法,可以說給兩位斟酌,不過我的辦法也只是個建議,並不是成命,要想知道這個法子是否合用,僅僅我們幾個人在官署內坐而論道是不成的。我的意思,是自民間請一些商戶前來,先請幾個賺錢的大商戶,再請幾個買賣不景氣或者剛剛虧了的商戶,分別徵詢其意見,而後詳加修改,再擇期試行,試行一年之後,再定最終的法度,二位以為如何?”
喬懷禮大吃一驚:“商科是管制商戶的衙署,要請商人們來議政?”
秦固也愕然:“懷仁,商人多是言利小人,請他們來議政議法,能夠有何裨益?難道還指望這些言利之輩將到口的肥肉吐出來麼?”
李文革正色道:“古人既有君子小人之分,便是說明一個道理,世上永遠都是君子小人並存,便是三代聖王治事之時,天下也不能說全是君子。所謂君子懷義,小人重利,說得乃是道德,君子懷義,治天下卻不能僅僅憑藉幾本聖賢之書,總還是要有府庫錢糧;小人重利,商道之中卻也要講求誠信公道,否則便不會有各行各業行會的暗中存在。此番關外之行,文革感觸良多,最為卑賤的青樓妓館,亦有恪守的規制行矩。說白了,天下不僅僅君子怕亂,小人同樣怕亂,一旦亂了規矩,不但大義無存,求利者也將無利可求。商科既然治的是商戶,便是專門為小人輩立矩的衙署,作為官員,胸懷大義是該當的,那是官員的操守;但是若治利而罔顧求利之人,則無異於緣木求魚,所行法度也必然要變成無根之水,最終南轅北轍。官府治事,首倡實際,不與被治者打交道,焉能求實得實?”
一番話說得秦固若有所悟,喬懷禮雖然仍不認同,卻也不再用“小人言利”來搪塞推諉,他皺著眉頭道:“既然大將軍堅持,便請闡明方圓,卑職試著召集各方商賈試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