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四章:汴梁風物(5)
一娘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了……”
李文革不是古董方家,因此看不出一娘手中那柄黑漆漆烏突突的破琴究竟算是什麼級別的古物,不過他倒是明白,這個時代哪怕再不起眼的東西,只要能夠拿到自己那個時代的古董市場上,也絕對是價值不可估量的國寶。不過好歹他也算是個現代人,雖然不是音樂家。但見識眼界卻絕非這個時代地普通人可比。
“聽那晚你彈的調子,對變徵之音運用的似乎很純熟啊……”
一娘一怔,彈琴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只伸出中指輕輕撥動了一個琴絃,奏出了一個‘發’音,臉上全然是笑意。
李文革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笑意:“不錯,就是這個!”
“變徵音過於蒼涼,心境複雜的時候自然作為主調。如今既然要清越怡人。這調式自然不能再用了!”一娘輕輕道。
李文革又問道:“變宮調式你熟悉麼?”
一娘歪了歪頭:“太簇之音麼?”。說著,手指連動,在琴絃上彈出了幾個調門。
李文革點著頭道:“就是這個!你試著將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這七個主調按照次序一個音一個音依次奏出來聽聽。”
一娘眼睛轉了轉,五根蔥管般的手指在琴絃上飛快地跳動著,頓時奏出了“鬥來米發搜拉西”的七色音階。
李文革眼睛一亮,不自覺地豎起了身軀,拍著掌道:“大妙。果然是聖手!”
一娘不覺失笑道:“好怪的調子,不過倒是別有一番意味,雖然淺了些,聽起來倒是頗有舒心爽肺之效……”
說著,她又連連彈出了兩組這樣地音階,在後一組中,她竟然無師自通地在“西”音階後面加上了一個“鬥”地音階,聽得李文革更加興奮。
“這樣聽起來似乎更加順暢完整些。否則便似將人高高拋起。卻不教落地,豈不是懸得難受?”一娘笑著解說道。
李文革哈哈大笑:“正是,正是。本來便該如此。”
一娘又試了幾個音,調了調琴鈕然後便緩緩扯動琴絃,開始彈奏一首完整地曲子,李文革沒過多久便聽了出來,她彈奏的還是那夜在曼青院中彈奏的曲子。只不過這一次,那種悠揚綿長的調門一律被這個調琴聖手拆分了開來,原本一根琴絃一個長音解決的音階此番卻被一娘分成了若干個短促漸變的小音,聽起來全然沒有了那晚的悽婉轉折,一首原本哀傷敘事地曲子,此刻卻變得如同一幅寫意的山水般清冽歡快。
李文革再次閉上眼睛,體味著緩緩流動的音符中那股清新的味道。
山是青翠的,水是碧藍的,年輕的戀人攜手在草地上奔跑嬉鬧,和煦的陽光和陣陣春風吹動了青年男女地髮梢,引來了色彩斑斕地蝴蝶環繞飛舞。幾隻小鳥歡快地叫著飛過天空,幾朵白雲輕輕點綴在蔚藍色的天空上,遠處的小河發出潺潺地水聲,中間甚至夾雜著中流擊浪的船家那高亢豪邁的號子,戀人們歡快地跳躍著,在河畔的草甸上展示著曼妙的舞姿,年輕人的心隨著音符的變化劇烈地跳動著,整個世界之中彷彿全是美好的事物,更加充滿了甜蜜的情感。
同樣一首曲子,竟然完全是兩個世界。
“那天晚上,我見識了用琴聲來講故事的天人之技;今日又見識了用琴聲來作畫的神技,若非親眼得見,我是萬萬不會相信世間竟然有如許非凡的技巧的。便憑著這一手琴技,你便足以載入史書名垂千古了,知道麼?”
李文革閉著眼睛,極為陶醉地問道。
一娘略有些困惑地看著他,手卻不停,一面繼續彈奏一面口中道:“這是妾身用來謀生趁食的技藝,甚麼天人之技可不敢當。那些來玩耍的文人們經常言道詩以言志,對奏者而言,琴便是筆,曲子便是詩文,談不上言志,不過音為心聲,心境悲涼,琴聲自然有秋風蕭瑟之感,心境豪邁,縱使一管蕭也足以吹奏出洪鐘大閭之音,心中輕快歡樂,調子裡便能聽出溪水春風,心中悽婉悲苦,調子上便可顯出悲歡離合,那日妾身彈奏時剛剛殺過人,因此調子裡帶了些許肅殺之意。這原本都是極尋常的事情,當不得大人的謬讚。”
李文革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一娘,輕輕問道:“殺人的時候,你可曾害怕過?”
“不曾——!”一娘想也不想,極為簡單地答道,手中的琴絃俏皮地發出了兩個極為清亮的音節,彷彿在戲謔回答李文革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