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室廢人 作品

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三章:洛陽往事(7)

 李文革氣沮地無言。

 半晌,他方道:“那你們又如何知道我未曾娶妻納妾?”

 一娘俏皮地瞥了他一眼:“大人就算是初次來青樓,也不至於看女人的眼光始終躲躲閃閃吧,熟知男女之事的男人,看到女人的時候目光不自覺便會往一些固定的地方看,無論是登徒子還是正人君子,在這方面並無二致,大人和一娘及媽媽處了這會子功夫,始終目光清澈不涉親褻,這也還罷了,樓下那麼多姐妹任憑大人挑選,大人竟然選了相貌最為平庸連妝都未及化的妾身,若不是不擅男女之道,怎會如此?”

 她抿唇一笑:“不過大人這一次倒是挑對了……”

 李文革半晌無語,他自己知道,自己確實是因為這個一娘最不起眼才點了她,和那麼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面對面,確實對他地心理承受能力是個極大考驗,看上去一般點地,心理壓力反倒稍微小些。

 他正要說話,卻聽得樓下房門聲響,緊接著有茶壺的聲音迎了上去:“……盈翠,怎麼出來了,羅大官人今日又要獨寢麼?”

 接著是一個女子細聲細氣的說話聲,卻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便在這時,一個粗豪地聲音響了起來:“有活著的麼?老爺來喝酒了……”

 李文革皺了皺眉頭,這曼青院的生意看來好的不得了,都到這時候了還有客人上門,隨即他一怔,這聲音……聽起來好耳熟。

 “哎呀……原來是國舅大人,小的怠慢了,大人這邊請,這許多日子不來,倚紅姑娘都要想死大人了……”

 李文革頓時一陣頭暈,這柴守禮為老不尊也真成問題,以國舅之尊大半夜的竟然來逛青樓,還真是百無禁忌。

 他正緊皺著眉頭思索如何才能避開這老瘋子,那一娘卻輕輕幫助他擦乾了腳,端起木盆道:“請大人稍侯,妾身回房稍作梳洗,再來侍奉大人!”

 說著,衝著李文革嫣然一笑,端著盆推門而去。

 這一笑讓李文革稍微有些眩暈,他對美女向來敬而遠之,反倒是相貌平庸一點的女子還能勉強相處。不過接觸比較多的女人,看得久了總能看出些好來,這一孃的相貌只能勉強算是清秀,然而一笑之下,齒白唇紅,姿態萬方,目光中更是含有千種風情,頗令人有些心動的感覺,便是李文革這種木頭極品,也不由得心中一蕩。

 女人的笑,永遠是最具殺傷性的武器。

 這一等便等了將近一刻鐘,一娘方才重新推門進來,這次身上換上了一件淡綠色的薄如蟬翼的紗衣,臉上唇上薄施粉黛,原本披散著的頭髮用一根簪子盤了起來,手中抱著一架琴和一個包袱。

 她的額頭上微微有些見汗,顯然這番換裝極為倉促,笑著對李文革道:“實在勞大人久侯了!”

 說著,她輕輕梳理了一番琴鈕,將琴橫在了案子上,輕輕一撫,一串琴音如流水般自琴絃上洩將出來,即使是李文革這不通音律之人,也頓時胸中一震,一股心曠神怡的感覺油然

而生。

 那一娘輕輕笑了笑:“若論起姿色,妾身在這曼青院只能倒著排,不過妾身彈的琴,在這洛陽城中卻也是小有名氣的呢!”

 說罷,她臉上沒有了玩笑神色,緩緩盤膝坐下,神色莊重肅穆,開始撫琴。

 琴聲初時低沉悠遠,如同深巷鐘鳴,隨之漸漸開始轉為熱情奔放,指法頻繁變換,看得李文革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耳中全是如同夢幻般的琴音,那弦調似歌唱又似傾訴,時如低聲細語,時如萬馬奔騰,隨著琴音越來越高亢,一孃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顯然彈這調子也是一件比較費力氣的工作。

 隨著三聲振響,琴聲再度低緩了下來,這一次琴聲中卻充滿了哀傷和緬懷的味道,似是一個女子在靜靜的哭泣,懷念自己逝去的情郎。隨後,調子漸漸轉而艱澀,然而琴聲卻隱隱透出一股堅毅執著的味道,隨著琴音再度轉柔和,李文革眼前浮現出一幅旭日東昇寒冷的陰霾被陽光驅散的動人畫面。

 正在李文革對一娘高超絕妙的琴技歎為觀止之時,琴音再次發生了急轉直下的變化。

 隨著一陣劇烈的波動,琴音越來越顯得肅殺冷峻,全然沒有了初時郎情妾意的溫柔委婉意味,剩下的全然是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反思和嘲諷,李文革正在啞然之際,琴調漸漸低了下來,音色也漸漸緩和,如同一個飽經了風霜世故的人,心境漸漸平和了下來。

 就在李文革張嘴欲問之際,伴著輕輕跳動的琴音,一娘檀口輕開,緩緩吟唱道:“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長。北邙松柏鎖愁煙,燕子樓中思悄然。自埋劍履歌塵散,紅袖香銷一十年……”

 李文革對唐詩的研究一般,並未聽出一娘吟唱的是誰的詩句,然而一娘吟唱之中那種無奈、悲傷和綿綿不絕的恨意,確實連不懂音律的人都能聽得出來的……

 這相貌清秀的青樓女子眼眸中,此刻流露出的卻是不盡的悵惘和極度的失望,卻不知她究竟受到了怎樣深切的傷害,以至於不能遏制地在琴聲中講述了一個悲涼悽婉的故事……悠揚激盪的琴聲中,兩行清淚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