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室廢人 作品

第八章:再戰蘆子關(5)

  李彬心中暗自嘆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保舉李*出任隊官才僅僅半年多一點,延州局面居然便有了如此戲劇化的變化,一向視文官為草芥的武將們居然主動提出推舉一個文官來擔任節度使……  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馬上得天下,信哉斯言……  若是早上個一二十年,李彬還有些少年意氣的時候,說不定真的會頭腦一熱便答應下來,成為一方藩鎮的誘惑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難以抗拒的,李彬也是凡人,不可能不動心。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李彬早就過了那種天真衝動的年紀了。  這群大頭兵一點也不怕自己,他們怕的是李*。  無論李*現在對自己有多麼尊敬,此人在軍中已經成了氣候了,蘆子關一戰斬首兩百餘級,這是延州對陣定難軍以來二十年未有之大捷,如此名將之材,不可能久居人下。目前此人對自己、對文官集團的態度還算親近,卻與彰武軍節度府方面仇怨頗深,這一點是文官集團與其結盟的基礎。  僅有這個基礎,並不牢固。  李彬自己很清楚,這個年月,不要說自己和李*這種原先的主僕關係,就算是翁婿之親也屁用不抵,否則高允權便不會為了那點浮財抄了他老丈人的家,將高紹基母系的那些人殺得乾乾淨淨。  只有在利益和目的上實現一致,李*和延州文官之間的聯盟才能夠長久維持下去。所幸的是,李*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武夫在對待黎庶的態度上頗令人欣慰。他不但能夠堅決地支持文官們所有有關民生經濟之道的舉措,甚至自己願意為了搭救幾個流民不惜與節度衙內翻臉動武……  這樣的武人,才是一個能夠長期合作的武人……  彰武軍節度使,只有李*可以接替——這是李彬與秦固等延州地方官私下達成的共識。  只不過僅有文官們的支持還遠不夠,軍方、士族、文官,延州三位一體的政治格局中,士族豪門對李*的態度一貫不是很好,這些大貴族看不上一個半年前還是文官府中奴才的人是很正常的,只不過目前這些人畏於前營那明晃晃的刀槍不敢公然斥罵李*罷了。  除此之外,在今天之前,軍方的態度也極其曖mei,現役的軍人們在年前的兵變中幾乎被李*的部隊打殘了,儘管沒有死掉多少人,但是如今提起李*和其麾下軍隊便人人色變,那些已經退役的軍方元老態度就更加不屑,李彬本來以為軍隊會對李*及其那支特立獨行的軍隊懷有深切的敵意,然而今日的結果卻令他大大意外了一把。  稍微想了想他就明白了過來,李*年前一舉給全軍加發了半年的糧餉,令士兵們極為高興,對他也極為感激;同時他搬空了高家的府庫,讓高允權父子幾個月來發不出一粒糧一文錢,士兵們自然便對高家越加失望不滿,此消彼長之下,幾乎沒花什麼功夫,軍隊作為一個整體便悄然倒戈了,今天這個結果看似詭異,實則卻是再正常不過的。  或許那小子當初便料到了今日這個結果……  李彬暗想。  於是三大勢力當中,軍隊和文官都已經站到了李*一方,剩下的豪門勢力一方便顯得孤木難支了,若是沒有外來因素介入的話,李彬認為,李*取代高家為節度使的時機差不多應該成熟了。  但是外來因素卻是存在的,汴梁朝廷方面和三水的折從阮對此事的態度在目前情況下顯得頗為重要……  以前作為朝廷信任的觀察判官,李彬自認在延州問題上有著左右朝堂視聽的能力,但是朝廷方面對他的信任不是無條件的,那是由於他在延州藩鎮爭奪中的超然地位造成的。而現在,由於李*與自己的千絲萬縷的聯繫,使得自己喪失了這個超然的地位,汴梁方面向延州派出六宅尋訪使的原因固然是因為去年一年竟然發生了兩次兵變,更主要的恐怕還是因為無法再通過自己的表章判定延州的真實局勢,否則張駙馬實在沒有必要走上這麼一遭。  還有折從阮,那個老狐狸……  到目前為止,誰也看不明白這個老傢伙究竟是否在覬覦染指延州和彰武軍,從折德源的表現來看,老傢伙眼下似乎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不過人心隔肚皮,誰知道老折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  因此要想讓李*順利上位,面前的障礙似乎還不小。  “廖指揮——”  李彬的沉默讓廖建忠頗為不安,他坐在凳子上扭來扭去已經半天了,卻始終不見這位觀察大人表態,心中七上八下正自忐忑,卻聽到李彬輕聲開了口。  廖建忠一下子坐直了,支起了耳朵聽著李彬下面的話。

p>  “請廖指揮給諸位總制、指揮和軍頭們帶個話,老夫十分感謝你們對老夫的推戴……”
  李彬溫和的語氣令廖建忠心中頓時一寬,卻不防李彬語氣一轉,斷然道:“不過,老夫年老德薄,彰武軍節度使之位,萬難膺任……”  “……請代老夫向軍中諸公至歉……”  “……老夫以為,節度使乃一軍之主,還是要軍伍出身的將軍來出任為好……”  “……廖指揮請務必將老夫的話轉告諸位……”  “……軍中若有合適人選,老夫與州縣官吏,自然與諸公一道推戴……”  廖建忠雖然沒讀過書,卻也不是傻子,李彬說到此地步他哪裡還有聽不出來的,當即站起身躬身抱拳道:“卑職明白了,只是糧餉一事,還要請觀察大人一力斡旋……”  李彬緩緩點頭:“此事卻是要和前營的李巡檢商議,老夫可以幫諸位說上幾句話,不過如何行事,卻全在諸位自家了……”  廖建忠當即道:“那是自然,請觀察放心,卑職這便去告訴大家觀察的意思……”  李彬點了點頭:“待李巡檢自蘆子關回來,老夫自然會代各位做妥善安排……”  廖建忠這才吃了定心丸,滿面喜色地辭了出去。  李彬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搖著頭,若有所思……  ……  蘆子關外,迷宮般的六道壕溝前,數百匹戰馬駐足觀望著,口鼻中噴吐著熱氣,四足不停在地面上搗踏,然而馬的主人們卻始終緊緊攥著韁繩,不肯輕易鬆開……  約兩百四十名党項騎兵,統一披掛著制式的騎兵甲,在壕溝前小心翼翼地審視著蘆子關方向的敵情,四周不斷有騎術精湛的鷂子自大路兩側返回隊中,向上級軍官流水般報告著周圍方向上的敵情。  在關牆上隱蔽著的李*等軍官此刻只能看得見這些騎兵,卻看不到敵人的營寨。眼前的敵人明顯要比上一次來的野利家笨蛋們更加老道和狡猾。他們將營地紮在了蘆關守軍的視力範圍之外,這樣既可以有效地避免營地遭受突襲,還能夠另敵軍摸不清虛實。  自從在與黨項鷂子的短兵相接中有三名斥候隊士兵陣亡之後,李*便頂著沈宸的堅決反對下令撤回了全部斥候,這些剛剛學會騎馬不久的年輕斥候都是極寶貴的種子,這麼個損失法李*可捨不得,更何況,目前會操弄弩機的只有斥候隊,若是他們死光了,那麼辛辛苦苦挖出的那些壕溝就全無意義了。  已經知道對面的敵軍是大約兩個樞銘的拓跋家騎兵,而且知道其領兵將領乃是有党項八部族第一勇士之稱的拓跋光遠,李*認為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對面是一支由無數百戰餘生的老兵組成的部隊,與其正面野戰肉搏無疑是極不明智的,充分利用壕溝障礙和弩機武器給予他們最大的殺傷,這才是正確的戰法。  李*認為,讓更多的士兵經過戰場的洗禮和磨礪是練兵的唯一捷徑,但是誰也沒有權利逼迫這些士兵去送死。  犧牲和送死,是兩碼事!  拓跋光遠在彌縫著眼睛打量。  城頭上那面巡檢旗和指揮旗表明了敵人指揮官和蘆子關鎮守者的身份。  那個一口吞掉了野利家兩個樞銘兵力的怪物,如今就躲在這道並不如何高大雄偉的關隘背後。  彰武軍中居然有如此兇悍的敵人,這本身就已經很稀奇,而自己居然從來沒有聽說過此人,這就更加稀奇了。  拓跋光遠知道,族中許多人都對這個姓李的傢伙頗有興趣——或者叫心懷戒意。  雖然他還沒有與此人正面對陣,但關前那六道挖得極為詭異的壕溝卻已經顯示出了此人的陰險和毒辣。  拓跋光遠早已通過逃回青嶺門的野利家潰兵口中打探到了確實地消息,蘆子關的敵軍裝備有數目不詳可連續射擊的弩機。  拓跋光遠相信,只要自己的騎兵一旦小心翼翼邁入了那個由緻密的壕溝和惡毒的通道構成的死亡地帶,用不了多長時間,自己所有的騎兵不是翻下壕溝就是在狹窄曲折的通道上變成活靶子。  這道壕溝防線特意留下了通行的道路,目的就是引誘自己的騎兵勇士進入這一地域。  在弩機的射程之內,騎兵為了不至於跌下壕溝而被迫緩緩而行,而且必須排著隊一匹一匹馬那麼往前挪——就算把所有的兵力都填進去,拓跋光遠估計都填不到日落。  只有等太陽落山,等到敵人的弩機無法再發揮有效的殺傷作用,等到天黑,這道壕溝組成的障礙才能夠不再成為障礙……  但願,今夜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  今天有點趕工,大家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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