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二）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怪她不夠矜持，方才不好意思道：“那就謝謝你了。”

 晚上她倚床素手托腮，遙望花瓶裡柔嫩而嬌豔的插花，也不知在想什麼，明眸秀眉間偶爾會露出些笑意。

 丫鬟湊過來道：“小姐，你在看什麼？”

 她凝目道：“我在看花！”

 丫鬟道：“看花？我怎麼覺得你心裡面長了花，不知道在想誰呢！”

 她嗔道：“要死啦。”

 主僕二人打鬧起來。

 忽忽幾日，如風而過，房間裡插花逐漸枯萎凋落，她這才想起種花人的雨傘未曾送還。

 天氣涼了幾分，行必至在山裡盪鞦韆。只需在兩棵鄰近樹上繫好編繩，綁上大小合適的吊板即可。希希過來咬衣角，才發現客人到來。

 行必至撓了撓頭，道：“要盪鞦韆嗎？”

 她遲疑一下，答應道：“好！”

 扶她做好，搖晃編繩，溫柔地蕩起鞦韆。像護著一陣風，又像靠近一團火，總之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也許一個人呆得太久，總會陶醉於兩個人的時候。

 她卻偷偷在笑。

 是呀，好奇怪，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然後跟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蕩起鞦韆。這一刻，就好像認識了好久好久，久到有闊別重逢的感覺。

 也許前生某一刻有過一面之緣吧。

 於是鞦韆便這樣搖啊搖，蕩啊蕩。兩個人的默契讓鞦韆不願停下，彷彿要搖盪到日落日出，便這樣永永遠遠不停下。

 太陽熾烈到讓蟲鳴暫歇，花瓣飛撲到山的懷抱。看呀，一切都熱情起來。

 “小心！”行必至扶她下來。

 時間過得很快，鞦韆總有停下的時候，她看看天色，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只是，她知道，她深深知道，這一天要用好久好久去忘掉，或許好久好久也忘不掉。那麼好久是多久，好久就是好久，應是久到讓人難忘的時間吧。

 行必至欣喜地回去，這份欣喜彷彿要從身體裡溢出來，把世界洗刷一遍——總之，山很嫵媚，風也溫柔，花、草、蟲子都很可愛。

 晚上順理成章失眠，焦慮、煩

躁讓人失眠，歡喜也會，但他喜歡這份歡喜，喜歡這歡喜地失眠，這大概是容易讓人愛上的失眠。

 河面很平靜。

 失眠人在河邊相逢。

 她說：“你……”

 他也說：“你……”

 然後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