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正義(5)
當土謝圖.圖爾吉,這個以狼為名字的男人在馬邑之戰結束的第二天抹著淚,踏入自己姑姑塔娜營帳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厚實的羊毛地毯,其圖案是傳統的蒙族吉祥紋,雖然因為歲月與末世的侵蝕而略顯斑駁,但其中的金銀絲線還是可以依稀看出它的奢華。
此時的塔娜並沒有穿蒙族的長袍,只是穿了一套末世前比較修身的襯衣和毛呢面料的及膝裙跑腿坐在地毯之上。塔娜正在吃一條擺在一張矮桌上的羊腿,只見她白皙修長的手指緊握住一把小刀,靈巧的切著羊腿上的肉,她那一頭中長的捲髮,在一下下的切割中晃動著。
這位身為姑姑的塔娜頭領,並沒有抬頭,只是專心致志的切著羊腿上鮮嫩多汁的肉,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說:“你來了,坐我對面,有什麼事喝一杯馬奶,緩緩神再說。”嘴裡還碎碎念著:“這麼大個男人,娘們唧唧的。”
圖爾吉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隨即做到矮桌的面前。看著銀碗裡的馬奶,怎麼也沒心思喝。他試著問:“姑姑,有酒嗎?”
正在切肉的塔娜,手頭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用那對大眼睛玩味的打量了自己的侄子一眼,鼻孔輕哼一聲,聽起來不像是嘲諷,反而更像是在說,‘總算有個男人的樣子了。‘於是塔娜吮了吮自己沾滿了油的手指,對裡邊指了指說:“想喝酒,自己拿。”
圖爾吉,點點頭順著塔娜手指的方向走去,走到臥榻上的小桌旁,酒囊靜靜地躺在桌面上,圖爾吉看了一眼這張桌子,它的桌面由色澤深沉的紫檀木打造,邊緣刻有精緻的土謝圖風格花紋,桌上攤開著一幅手繪的烏里雅蘇臺周邊地域圖,地圖的紙張粗糙且泛黃,圖上標記著一些水源地、廢舊營地以及危險區域的符號,圖爾吉當然知道這張圖的價值。可是這種東西一般都是要用人命探出來的,價值也遠遠不是一點物資或者一個酒囊能比得上的,可要是就這麼盯著這張圖看,自己的姑姑會不會因為生氣把自己趕出去呢?
圖爾吉的手指不自覺地摸上了酒囊,但他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酒上。他的目光像是被那幅地圖牢牢吸附,無法移開。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內心的糾結如同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渴望,那是土謝圖可汗的長子在家族被覆滅後,對生存出於本能的最強烈的渴望。但與此同時,恐懼和猶豫也在他心中蔓延。他知道,這張地圖上每一個標記都可能是一用十幾個人甚至幾十個人的命探索出來的,每一個符號都可能代表著塔娜部下們巨大的付出。
圖爾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試圖嚥下心中的不安。他的手指在酒囊上輕輕摩挲,彷彿在尋找一種力量。他的眼神閃爍不定,一會兒看向地圖,一會兒又迅速移開,似乎害怕被塔娜發現他的心思。
他的表情變得複雜,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想要擠出一個微笑,卻更像是一個苦笑。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要靠近那張桌子,但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驚動了塔娜。
塔娜故意抬高了聲調,調侃道:“喲,咱們的大少爺,看到什麼金銀珠寶了。怎麼還不過來啊?”
塔娜說完就走了過來,她就那麼拿著一張白色的手帕,一邊走向營帳的一側,擺放著那張窄小的行軍床坐了下來。金屬的床架已經略顯鏽跡,被塔娜這麵條的女人坐上去都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塔娜笑嘻嘻的眯起了眼睛,看著這頭小狼崽子,隨後用手帕擦點嘴角的油,就順手丟掉了那張手帕,翹起二郎腿,伸了一個懶腰就靠在那一大摞色彩鮮豔的綢緞被褥上。
只聽塔娜,似乎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就用她那慵懶且富有磁性的聲音的說:“你啊,你啊,果然咱們土謝圖家的男人,最愛的還是美麗的草場啊。”可是接近著塔娜舔了舔自己有些乾燥的薄唇,嘆了口氣:“你阿瓦的事都知道了?”(阿瓦是蒙語父親的諧音)
圖爾吉重重的點了點頭,在他一把抹掉自己眼中的淚水後,惡狠狠地說:“我聽說了,我聽說我的父汗被武廿無那個三歲的小崽子殺了。我要給我的父汗報仇!”
塔娜已經四十歲了,雖然保養的很好,可是這麼一笑,她的嘴角還是泛起淺淺的皺紋,她白皙的手指就那麼輕輕劃過床上疊放著那件深棕色的皮夾克,塔娜就那麼撫摸著夾克的領口與袖口處,用細膩的鹿皮鑲邊,輕輕捏著上面還綴著幾枚小巧的銀質紐扣,每一枚紐扣上都刻有古老的蒙古符文,象徵著家族的榮耀與傳承。此時的她把玩著釦子就像是掐著念珠入了定。
圖爾吉看著收留自己的姑姑,心裡有些慚愧,他真的沒資格要求姑姑幫他報仇,畢竟武廿無馬上就要統一龍國了,更重要的是漠南諸部都已經投靠了武天嗣。實話實說,他真的有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報仇了,想到這裡,他又感覺了一下,帳篷裡的溫度,於是恭恭敬敬的把一條搭在床尾處的手工編織羊毛披肩,搭在塔娜的白皙的肩頭,雖然這件披肩毛線粗細不均,卻有著獨特的質感,在對比塔娜潔白細膩的肌膚卻有著別樣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