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前方有牛
+飲骨者。+
帝皇低語著這個名字。
+我應該聽說過這個詞。+
“應該是……摩根?”
荷魯斯的身體前傾,試探性的提醒自己的父親。
“我的姐妹不曾有一段時間被敬稱為飲魂者嗎?”
“但現在不用了:泰拉更喜歡稱其為明燈女神。”
+啊……的確。+
帝皇點了點頭,但荷魯斯卻在自己的內心裡犯著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自己的父親最近好像記憶力變差了?以前的人類之主可是會對一件數百年前的小事都信手拈來呢。
無聲的沉默片刻,牧狼神晃晃腦袋,驅散了新的雜念。
他繼續著講述。
“當阿爾法瑞斯和他的軍團發現這種異形文明的行蹤後,他並沒有急於發動進攻,而是先和機械神教的生物賢者們研製出了專門針對於這種異形生物的人工病毒:同時派出了大量的特工與間諜。”
+在他之前的幾個軍團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個辦法嗎?+
“我的兄弟們對於這種投毒戰術普遍抱有……嗯……”
+繼續吧。+
“這些間諜成功的尋獲到了一個正在被這種異形文明所奴役的人類世界: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們為了避免覆滅的命運,選擇向飲骨者文明上供一定的人口,而阿爾法瑞斯的特工們通過潛伏,得到了飲骨者們享受這些貢品的準確時間。”
“就在異形們聚集起來,享用它們得到的貢品時,阿爾法瑞斯向這個世界發射了一枚旋風魚雷,成功的消滅掉了飲骨者異形中的絕大多數成員:剩餘的少量殘黨雖然成功逃脫了,並且還逃到了附近宙域中唯一一個還能讓它們再獲取食物的帝國世界上,但直到它們登陸上去才發現,那裡的居民都已經被阿爾法瑞斯提前注射了足以殺死這種異形物種的人工病毒。”
“而抵達這個世界已經消耗了飲骨者文明所操控的艦船中最後的能源儲備了,這些異形最終在阿爾法瑞斯安排的陷阱裡全部餓死,又或者被毒死,該文明已經可以被確定徹底滅族了:而帝國也為之損失掉了兩個文明世界。”
+注射這種人工病毒對於凡人來說是致死的嗎?+
“不完全是,但致死率很高。”
“而阿爾法瑞斯表示這只是篩選其中強者的一個步驟。”
+讓我想想:多恩正是因為這最後一點而感到不滿嗎?+
“沒錯,他認為阿爾法瑞斯完全可以使用正常手段,去消滅掉飲骨者的殘黨,而不是非要用又一個世界去作為誘餌,但阿爾法瑞斯的反駁到,太空野狼和帝皇之子都曾利用過正常的手段,卻沒有達成滅絕對方的目的:倘若讓飲骨者異形的殘黨逃脫出去,則會進一步毒害到更多的帝國世界。”
+所以:他們的爭執只侷限在被投放了病毒的世界?+
“沒錯。”
牧狼神攤開雙手。
“畢竟第一個世界在明明發誓效忠於帝國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向異形文明屈服,按照法律,他們整個世界都是有罪
的:阿爾法瑞斯只是執行的過於苛刻而已,但他並沒有違反帝國的法律。”
人類之主沒有說話。
+按照你的說法,他們兩個因為這件事情而鬧翻了?+
“是的。”
一提到這一點,牧狼神就覺得自己的眉間有些發疼。
“這已經不是多恩第一次因為不認同別人的戰術而發脾氣了: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他和莊森就爆發過幾乎一模一樣的矛盾,而當時我和福格瑞姆都在場。”
“不過莊森的脾氣比起阿爾法瑞斯要更直率一些,他們二人各自出動了一名冠軍劍士,進行了一場有關於原體榮譽的決鬥,在莊森獲勝後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那阿爾法瑞斯呢?+
“阿爾法瑞斯在聽到了多恩的指責後便直接離開了,他聲明多恩根本不懂靈活多變的戰術,而多恩也當著我們的面發誓:如果阿爾法瑞斯繼續保持這種揮霍帝國公民生命安全的戰術的話,那帝國之拳永遠不會與他們並肩作戰。”
+所以:你難道沒有嘗試去調節一下他們之間的矛盾嗎?+
“我有過。”
牧狼神羞愧的低下頭。
“但我失敗了,父親:多恩在這件事情上寸步不讓。”
“很抱歉,父親。”
“我讓你失望了。”
+啊,沒關係。+
+這本就很難,荷魯斯。+
帝皇倒是不怎麼在意,他甚至還隨口調侃了一句。
+其實在這些年裡。我已經意識到,要調節你們兄弟之間的矛盾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哪怕是最擅長做這件事情的人也會經常力不從心,或者乾脆拋棄責任。+
+真讓人頭疼:不是麼?+
“……”
牧狼神罕見的沒有回應他敬愛的父親的問詢,他的話語正因為帝皇的無心之言而嗡嗡作響。
最擅長調節原體矛盾的人?
他親愛的基因之父應該:是在說他吧?
雖然這語句聽起來怎麼也不像是在說他呀。
而即使是在說他:後面這個評價聽起來也不怎麼美妙。
……
怎麼回事?
荷魯斯眨了眨眼睛:他突然覺得這種久違的父子談話,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變了些許的味道。
剛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但現在仔細想想:無論是帝皇口中那讓他多少有些聽不懂的話語(這種事情在以前從未發生過),還有帝皇無意間的一些小動作和習慣,似乎都與牧狼神記憶中的美好瞬間,有了些出入,就像在潔白無瑕的襯衫上染上了可憎的汙跡。
就像……
就像帝皇在這些年裡,已經習慣了和另一個人談心一樣。
在牧狼神不知道的時候,帝皇將他心中的秘密,像那些不斷地困擾著他的,有關於各個基因原體的問題,全然地託付給了別人:託付給除他之外的另一個人。
而他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情……
“……”
可……可這……
這……
……
嗨!
這怎麼可能!
錯愕了片刻,牧狼神突然在內心就大聲的否定了自己。
他很努力的笑了起來。
荷魯斯不會承認,他那顆堅不可摧的心臟,那顆就連面對戈戎與烏蘭諾的戰火時,也從未有過片刻遲疑的心臟,在剛才的一瞬間,居然真的緊縮了一下:僅僅因為他推理出來的那個荒謬結論。
他果然不擅長推理。
下一刻,不容置疑的事實就幫助牧狼神戰勝了自我:在眼底下的這片銀河中,有誰能夠代替他和帝皇的父子親情呢?又有誰能夠像他荷魯斯這樣,和帝皇坐下來,仔細的探討一些深刻的,艱難的,有關於其他原體兄弟,甚至是整個大遠征和帝國走向的話題呢?
有誰能做到!
有誰敢做到!
再過一百年,都不會有的!
荷魯斯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了被他鉗在掌中的酒杯,純紅色的水面上還殘留著陣陣波紋,原體穩定住了心神,他忽略了自己瞳孔中殘留的兇狠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