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485章 以吞世者之名(下)

 就這樣吧,用一次恐嚇來嚇退他們,就像在努凱里亞上,他的戰吼能夠喝退那些高階騎手手下的軟蛋一樣:他不在乎他們的想法,他只想好好地安靜一下,什麼都不去洗,用無知來對抗虛無。

 “怎麼,我的第一個命令,你就想當面違抗嗎?”

 安格隆沒有說話,他只是緩緩地轉過身來,沉默地看起了卡恩那鮮血如注的面容:這流血的面容上的某些因素,顯然觸動到了山之子內心中的某根心絃。

 至於摩根的這份盟約,到底是不是想利用他的力量,安格隆反而不太在乎這些:摩根的橄欖枝對他來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即使是為了回報阿瓦隆之主在努凱里亞上為他奔波的努力,安格隆也不介意加入摩根的秘密陣營。

 “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我也不想再聽到你們口中這些所謂的榮耀、忠誠和誓言了:我只想在這裡安安靜靜地待著,你們可以找其他的人來帶領你們的軍團,接受你們的效忠,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們這些缺乏本質的奴僕!”

 這道健壯的身影明顯在敬畏著安格隆,他很快就將身後的鐵門關上,不敢打擾到房間中的寧靜,但是在他關上鐵門的前一刻,基因原體的視野依舊捕捉到了門縫處那十幾個相同的身影,正擠做一團,緊張無比的朝著房間裡觀望。

 而摩根並沒有回答他,阿瓦隆之主只是收回了視線,微笑著推開了面前的沉重門扉,伴隨著一次巨大的震動感,偌大的房間中就只剩下了皺起眉頭的安格隆。

 站在安格隆的對面,摩根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沒有繼續和山之子拉扯下去的想法: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是阿瓦隆之主的極限了,除非能夠像康拉德那樣,讓安格隆在摩根的身邊,再待上至少十幾年的時光,慢慢培養。

 “從今天開始,向我證明你們的誓言吧。”

 “吾主。”

 “如果你們做到了:我沒準兒會對你們刮目相看一下。”

 只為了……安格隆自己。

 真是……夠了。

 她悠閒地拖長了音調,側過視野,注意到了安格隆已經被她的話語所吸引:在山之子的注視中,摩根將自己唇角上的微笑,顯示地很清楚,那很具有說服力。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協議。】

 “不,大人。”

 戰犬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安格隆已經失去了耐心:利用了原體那與生俱來的卓越思維,山之子輕而易舉地就從那慷慨激昂的誓詞中找到了巨大的漏洞。

 “我們是您的追隨者,大人,我們是您的戰犬,我們是您用來征伐銀河的武器,我們願意為了您的意志而改變我們自身:如果,您渴望著決鬥場中的榮耀,那我們就願意成為角鬥場中的鬥士。”

 安格隆笑了一下。

 但就在摸到門把手那一刻,阿瓦隆之主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她轉過頭來,卻只見安格隆已經重新坐到了地上,低著頭,氣息沉重:他的虛無顯然不是摩根用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簡單問題。

 言罷,原體向前一步,速度快到了卡恩根本捕捉不到,安格隆的五指併攏成掌,卻並沒有想著殺死眼前這個小傢伙的想法,只是在貼近卡恩面龐的位置猛地一揮,酷烈的

颶風就自然而然地將戰犬卷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甚至形成了迴響。

 ……

 安格隆皺起了眉頭,他很難想象會有什麼寶物,能夠和自己在努凱里亞上的戰鬥兄弟們相比:僅僅是這個想法就讓他覺得褻瀆。

 寶物?

 不為帝國,不為努凱里亞,不為那些虛無縹緲的混沌諸神。

 “夠了!”

 “……”

 而像基利曼、馬格努斯或者佩圖拉伯這樣的種子選手,他們的思想總是飄忽不定的,摩根沒有信心讓他們成為自己的死黨:他們能夠中立就是很不錯的情況了。

 而在門外,阿瓦隆之主所能做的事情,明顯要更多一些。

 事到如今,這個聲音反而顯得有些狂熱了起來。

 卡恩的聲音接著傳來了。

 “我們也永遠不會放棄。”

 他問到。

 “我從未承認過,你們中的任何人是我的部下,我不會承認像你們這樣的戰士:你們不是為了心中的怒火與榮耀而戰,而是為了一些被強加在你們身上,且你們自己卻不知道反抗的東西而戰的。”

 基因原體只是轉了一個身,背對來人,他的聲音沉重如響雷,只是開口,就把十步之外的戰犬震得顫抖了起來。

 “為了您的意志,我們願意赴湯蹈火到世界的終末。”

 “我會指揮你們,我會指揮你們在銀河中作戰,完成那些所謂的任務和使命,但僅此而已:我不認為我是你們的基因之父,我也沒興趣將你們看作是子嗣,你們連成為我的戰鬥兄弟都還不夠格。”

 “我們終於等到您了:安格隆大人,我的原體,我們等了這一天很久了,您的軍團早已準備好迎接您來領導我們的這一刻。”

 “夠了。”

 到最後,就連阿瓦隆之主也只能有些狼狽地退場,她用幾句場面話結束了這場會談,給了安格隆能夠隨時聯繫自己的方式,來作為必要的保險,在山之子又一句艱難萬分的感謝中,摩根指了指她留下來的一大堆【禮品】,才向著大廳的正門走了過去。

 他不會誇獎他們,不會鼓勵他們,卻也不會輕易的殺死或者懲罰他們:事實上,他不打算因為任何的罪行,而處死戰犬軍團中的任何人,這種事情就交給軍團本身的法度就行了。

 【但……】

 “我不會違背它的。”

 “大人……”

 安格隆沒有說話,他安靜地看著這個身影走下臺階,緩步且鄭重地向他靠近,山之子那死寂的表情讓來者的呼吸聲,都不敢太過於明顯,在他走到大約十步之外的,他如同戰士一樣地站直了身子,低沉的語氣裡,卻有著幾絲完全控制不住的顫抖。

 “就因為,你們是戰犬:是忠誠的獵狗嗎?”

 安格隆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中終於有了幾絲血絲。

 他咆哮了一聲,這咆哮令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人類帝國,比安格隆想象的更無情,也更讓人厭煩。

 “名字,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六一.二二三.一五六.二二三

 而人類之主,又不是一個擅長利用這種約束的君王,安格隆也絕非是他手下的特例:這樣的例子在原體中堪稱到處都是。

 原體微微地搖了搖頭,他決定暫時管理一下這個軍團,全當是解決一下漫長的無聊,以及看看這群傢伙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他並不覺得這些人能夠勝過他在努凱里亞上的戰鬥兄弟們,但在他們身上也不是毫無優點。

 原本,安格隆對他的話語還抱抱著幾絲好奇,但是一聽到這張口就來的服從和忠誠,山之子又迅速的感到了厭煩:這些所謂的他的子嗣,和努凱里亞上那些效忠於高階騎手們的僕從又有什麼區別?他們不過是一些更高階的僕人罷了,因為些許的改造或者洗腦,就可以隨便地向著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言之鑿鑿地宣誓著自己的忠誠和奉獻。

 【你現在的一切感受,我都是能夠理解的:因為,我曾經和你擁有過同樣的遭遇,我的遭遇甚至比你還要更糟糕一些,伱在失去前最起碼擁有過它們,而我卻連擁有與失去的資格都沒有。】

 卡恩的聲音已經虛弱了,但依舊沒有改變其中的堅定。

 在這不可違抗的命令下,這名戰犬也只能失魂落魄地低了頭,緩緩的走了出去:在開門前,他心中的最後一次僥倖讓他扭頭,又看了一眼安格隆,卻發現他的基因之父恢復到原本的樣子,背對著大門的方向,對於大門外的一切事情,都毫不關心。

 安格隆依舊沒有回頭。

 因為,就連他現在唯一擁有的寧靜,山之子都沒有享受太久,還不等摩根的馬靴踏地聲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一聲深沉的撞擊就令基因原體不得不抬起頭來:只見一個孤獨的身影走了進來,這身影雖然遠沒有安格隆壯碩,卻也比普通的凡人要健壯得多得多。

 “卡恩。”

 與他相比,

這群讓人看不上眼的傢伙,也就那樣兒了。

 終於,安格隆站了起來。

 “至於我們的基因之父,我們會努力勸說他的:我們曾為了他的迴歸而等待了一百年,我們還有更多的耐心和時間,向他證明我們是配得上他的戰士,我們是不會畏懼任何失敗和挫折的。”

 “戰犬是我們的榮譽,這榮譽並非來自於盲從,而是來自於我們的古老功績:我是第十二軍團第一批戰士,我能夠清楚地為你講述,我們在戰場上的所有表現,我們所有的榮耀、信念,還有勝利。”

 至於康拉德麼……

 而這個跪姿,他太熟悉了。

 他問到。

 難免讓人感到有些厭煩。

 【……】

 安格隆粗重地喘息著,他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打算等到這個混蛋像他的所有前輩一樣,前進到距離他十步遠的位置上時,給他一點難以忘懷的教訓。

 終於,在第十一個戰犬站立在他身後,重複著那些本質上沒有變化的陳腔濫調的時候,久違的怒火襲上了安格隆的心頭,他迅速轉過身來,還不等戰犬瞳孔中的驚喜逝去,便狂怒的從手邊隨便地抓起了什麼東西:好像是一個小型的石制雕像,但依舊足以砸開那傢伙……

 在一片震驚中,安格隆主動地推開了他的房門,他的身後還跟著那個血流如注,臉上卻洋溢著驕傲與榮耀的卡恩。

 “我不會攻擊您,因為我是您麾下的戰士,我曾發誓要永遠的尊重與服從您,無論您怎麼想,我都始終會遵守這條諾言。”

 “我們從未放棄過。”

 “……”

 然後,他開始了講述。

 “我說,夠了!”

 至於接下來……

 但還沒等原體邁開步伐,他就聽到了不和諧的聲音:他的身後並沒有受傷的呻吟和喘息聲,只有死死咬住了牙關的瘋狂,只有毫不猶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繼續仿著努凱里亞的古老禮儀,作為一名決鬥士的堅韌不拔。

 “出去,如果你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忠誠的話,那別來打擾我:你和房間外的任何人都別來打擾我,我不想見任何人。”

 對他來說,像這樣的傢伙無論再來多少個,結果都一樣。

 “現在,我還沒有興趣知道你們的名字,你們還沒有榮耀到值得我記住你們的名字:我會記住你們的職位,並會在以後的,用職位來稱呼你們。”

 “離開這裡:我沒興趣傾聽你的誓言或者忠誠,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離開這個房間,我不想在這裡看到你。”

 “我們會成為您的吞世者!”

 “為什麼?”

 “……”

 轉念一想:就連帝皇【百般討好】的莫塔裡安,也會對人類之主心生無盡的怨恨,而帝皇選擇【理性對待】的察合臺,還是公認的忠誠度最低的原體之一:有這兩個完美的例子珠玉在前,那麼對於被帝皇【完全漠視】的安格隆來說,留給他的選擇也就只有那一個了。

 “好。”

 “我知道了,大人。”

 “你不是說,願意遵守我下達的任何一個命令麼。”

 呵呵。

 安格隆沉默了。

 在短暫的思考沒有結果後,安格隆也沒有繼續,他將自己的頭顱埋在了兩條胳臂之內,如同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一般,就這麼坐在那裡,久久地靜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