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香菇肉醬
在船上閒著也是閒著,沈渺原也憂心這一路只出不進,到了汴京還要照料原身一對兄妹,屆時可別揭不開鍋了。
如今有了開源的機會,沈渺自然有些心動,便又與那小書童細細打探了幾句。這書童雖一副膽大伶俐的模樣,實則心思卻被養得有些單純,不一會兒便將他的主家“九哥兒”的底細倒了個底朝天。
“我們要去陳州探親,明兒便下船啦。”
“好巧!我家九哥兒也是汴京人士,娘子可知開寶寺?國子學便在開寶寺旁,我家九哥兒不僅自小便考取了國子學的童子試,去年還選進了國子學中的“辟雍書院”,他可是頭名考進的,列為上舍生呢!”
硯書說著驕傲地挺起了胸膛,好似這書是他讀得,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是個讀書人?沈渺聽到這心底微微一動。
在宋朝,不管是皇室還是民間,都喜歡將兒子喚作“哥兒”,以排行為區別,硯書口中這位“九哥兒”,想必是他的小主人。
還以“哥”稱呼,恐怕還未及冠呢。
國子學在宋朝的地位不亞於清北,而且在原身的記憶裡,國子學僅招收京官子弟,選進條件還極為苛刻,看來她隔壁這鄰居,不僅年輕,前程也不小啊。
是個正經人家便好,而且人家明日便下船了,掙一頓飯錢,又沒什麼瓜葛,這也挺好了。沈渺略微放下心,何況,這“九哥兒”能將隨身書童養得如今白胖天真,想必家風敦厚殷實,是個良善之輩的可能性較大。
於是沈渺思索片刻,便答應了下來。她開了門,與硯書算好飯錢,還問詢他們帶了多少糧米,想吃些什麼菜餚,聽聞他們帶了不少脫殼精磨的麥粉,便笑著問道:“我還有些曬乾的香蕈、醃好的豕肉,與你家九哥兒做一碗香蕈肉醬燴湯餅好不好?若來得及,我再包一籠蕈饅頭如何?”
硯書本想讓這娘子再做一次那噴香的“落蘇飯”,但轉念想到九哥兒如今那鬱鬱寡歡模樣,的確就著饅頭吃一碗熱騰騰的湯餅更為適宜,便一口答應了,還利索地返回屋內,用布袋裝了一袋子麥粉給沈渺。
“那便辛勞娘子了。”硯書煞有介事地叉手一揖,才告辭離去。
沈渺關上門,顛了顛手裡十個銅板的預付定金,再看向腳邊那一小袋細白如雪的麥粉,美滋滋地想:真好,不僅掙了錢,自個也省了點口糧!
她與硯書說好了,少算5文工錢,一併做上三碗,她也能吃上一份。
倒不是她貪小-便宜,而是這樣在後世很普遍的麵粉,在宋朝卻要篩不知幾十遍才能得,三十文才能買一斗,一向只有官宦士族子弟才能吃用得起。沈渺自打穿過來,原先在柴房裡受榮大娘磋磨,每天只有一塊能噎死人的幹餅子吃,後來脫離苦海,為了節省銀錢開銷,做飯也只用小米、糙米,不知多想念吃一碗彈牙順滑的面了。
所以這頓飯因硯書出了較為昂貴的麵粉,沈渺也拿出了自己帶來的香菇、蔬菜與豬肉,其他便只算了柴火、水費和自己做菜的工錢,三碗一共50文,硯書先預付10文定金。
小書童如此大方爽快,沈渺也決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做這碗麵。
現下時辰尚早,正好可以慢慢準備。
她也不睡了,從衣箱裡取出兩根粗布襻膊,綁起袖子揉麵熬醬。
這“香蕈肉醬燴湯餅”,其實便是後世所說的香菇肉醬燴麵,做起來並不算複雜,但揉麵醒面需要時間,泡香菇熬肉醬也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