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再現殺戮
袁秋嶽與皇甫婉兒在君山盤桓了數日,把丐幫的瑣亂之事協同安置妥善,並利用這幾日空閒,將“窮神”“餓鬼”的武功轉授與沈南峰。沈南峰自是受益匪淺,對袁秋嶽的恩義更是感恩戴德,他已決定待幫中一切平穩,便調動各省弟子追查“紅鸞教”的老巢與行蹤。
又過兩日,袁秋嶽與皇甫婉兒便向沈南峰與尹小六辭行,打算先返回皇甫府,再商討下一步對策。沈、尹二人自是頗為不捨,設宴餞行。眾人皆豪飲一番,沈南峰知道,岳陽城雖近在咫尺,但這位少年狂俠眼下又豈會安穩住在皇甫府上?他日必然縱橫江湖、懲惡誅邪,俠蹤難覓,心裡徒增悵然,不知不覺濫飲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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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紙傘下是一張蒼白的臉。
舉著傘的手也在瑟瑟發抖。
腳步急促散亂,彷彿被看不見的鬼魂追趕著。
在這冷雨寒風中,一位頭髮披散、雙眼赤紅的老者,正疾步奔行著,一邊走,一邊回頭向後驚恐的觀望,在他身後泥濘的鄉間土路,只能看到細雨飄散時嫋嫋的嵐霧。
這位老者便是在武林中成名數十年,江湖諢號“鐵膽神刀”的薛重樓。
薛重樓的刀法在襄陽一帶頗有威名,常以第一快刀自詡,而他本人又素來膽大驕狂,因此才有“鐵膽神刀”之盛譽。但此時此刻在他身上卻看不出一絲豪氣與膽色,反而透出一種惶惶的膽怯。
眼前出現了一所巨大宅院,薛重樓躑躅上前,拍打門環。少頃,一個家僕模樣的人前來應門,一見是“鐵膽神刀”忙道:“二爺您可回來了,大爺見您一直未歸,已經三日未閤眼了,現在人正在書房,您快去見他吧。”
薛重樓點了點頭,忙邁步向書房疾步而去。
書房中有一個皓首老者,正手握書卷凝眉倚坐,見薛重樓推門進來,忙丟下書起身道:“二弟,你怎麼這時才回來,等得我好生心焦,莫不是路上出了什麼變故麼?”
薛重樓道:“大哥,遵你的吩咐,我帶著‘金鉤銀斧’杜家兄弟,去‘毒蠍嶺’‘藏劍廬’邀‘抱劍老人’前來救援,熟料半途中便遭到‘摧花公子’的截殺,老大杜威龍喪命劍下,老二杜威虎雙腿被削斷,昏倒至荒郊,唯我僥倖逃得活命,連夜前往‘藏劍廬’報信,不曾想‘抱劍老人’及其門下弟子,隨即也遭到那狂魔屠戮,幾乎滅門!”
皓首老者呆立良久,道:“未想到這‘摧花公子’竟當真兇殘成性,不僅誅殺武林女子,如今連其他同道也不放過,唉!難道便無人能剋制住這個邪徒麼?”
薛重樓道:“這廝武功著實厲害,集各派絕學之長,極難匹敵,看來這回我們‘古峒雙隱’是劫數難逃了。”
皓首老者以足頓地,道:“罷了,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了這麼多年,又豈會怕死?乾脆與那‘摧花公子’拼個魚死網破,也落個痛快!”
薛重樓神情黯然,苦笑一聲道:“便依大哥之意,想那‘摧花公子’很快便會尋上門來,大哥還是儘早休息,以便養足精神好放手與其較量!”
正說著,適才應門的家僕跑了來,道:“大爺、二爺,門外來了兩位年輕男女,說是要在本莊借宿一夜,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薛重樓道:“本莊將逢災禍,不相干的人來到莊上,豈不白送了性命?你快去勸他們速速離去吧!”
家僕道:“二爺,這兩位借宿者氣度非凡,身上皆佩有不俗的寶刃,想來必是武林中的俠俊英才,或許能助上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哦?”皓首老者道:“即是如此,快快引路,我親自去見一見這兩個人,探一探是何路數。”
家僕應了一聲,轉身朝前庭疾步而去,薛重樓與老者也緊隨其後。
門打開了,一對蓋世絕塵的碧人出現在面前,這二位非是別人,正是那離開岳陽趕往襄陽的袁秋嶽與皇甫婉兒。
袁秋嶽搶先施禮道:“在下袁秋嶽與義妹婉兒途徑此地,錯過客棧,因此冒昧叨擾莊主,誠望能借宿一夜,翌日一早便會離開,至於茶水之資,定然是不敢少的。”
皓首老者道:“這位公子客氣了,山野荒廬能接納貴客,實乃鄙莊之幸,敢問一句,二位俠名如何稱呼?”
皇甫婉兒淡淡一笑道:“老莊主,我們來自岳陽皇甫世家,小女子皇甫婉兒。”
皓首老者展顏道:“莫不是‘巴陵聖君’皇甫大俠的後人麼?”
皇甫婉兒道:“晚輩是‘巴陵聖君’的孫女,這位是雲夢‘誅邪神劍’袁天義的公子袁秋嶽。”
皓首老者驚喜萬分,忙道:“哎呀,真是貴客臨門吶,快快往裡面請,恕老朽怠慢了!”
薛重樓亦是難抑心中的喜悅,忙吩咐家僕奉茶、備飯。
眾人來到客廳中落了座,皓首老者道:“老朽是‘古峒雙隱’的老大‘擎天魔劍’陳澤元,今日有幸得見二位俠士的後人實乃幸甚,餘觀賢兄妹眉宇間蘊有凜然正氣,舉手投足氣度非凡,真可稱得上少年英傑!”
袁秋嶽道:“前輩過譽了,‘古峒雙隱’在
我未出世之前業已名動江湖,晚輩能有此機會當面聆聽武林俠隱之提點,也不枉此生了。”
陳澤元道:“袁少俠,我與二弟非常希望賢兄妹能在寒居多盤桓數日,但眼下本莊卻面臨大難,實在不敢強留二位在此,以免招致血光之災。”
袁秋嶽聞言不由一怔,而後道:“但不知前輩遇到了什麼麻煩,請當面道來,或許在下能盡些綿力也未可知。”
薛重樓是個直性子,未待陳澤元開口,便接言道:“袁少俠有所不知,最近江湖出了一個血腥狂魔,他以屠殺武林同道為樂,而且手段殘忍,僅這襄陽左近,已有幾十個英雄喪命於他的劍下,猖狂暴戾實屬數十年少有,該魔頭在行兇之前總要留下追魂貼,並言明登門索命的時限,通常會給對方三日準備後事,我們在三日前收到了這惡魔的留帖,大哥擔心敵不過這個兇徒,便遣我與‘金鉤銀斧’杜家兄弟,前往他處搬請救兵,誰曾想那魔頭竟沿途截殺,杜家兄弟一死一殘,我也是僥倖逃得出來,苟活到此時,但那追魂貼的索命時限今夜即到,我想此次恐怕是劫數難逃了!”
袁秋嶽俊眉一立,追問道:“不知這魔頭是何來歷,喚做什麼名號?”
薛重樓道:“這血魔便是那為惡江湖已久的‘摧花公子’是也!”
袁秋嶽聞言驚愕了片刻,不由哈哈狂笑起來,他心中暗道:“天下真有這等不知死活的賊徒,竟敢冒你家小爺的名號為惡江湖,這我豈能坐視不理,任你胡為?今回我便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摧花公子’是何手段!”
陳澤元、薛重樓以及皇甫婉兒見袁秋嶽突然發笑,心中都不免詫異,待他止住笑聲薛重樓方道:“不知袁少俠因何發笑?”
袁秋嶽發覺自己失態,忙道:“沒什麼,在下只是氣極反笑罷了,看來這次我們來得湊巧,正好有機會領教一下這個‘摧花公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陳澤元道:“袁少俠肯援手老朽自是萬分感激,但此魔武功了得,而且黨羽眾多,千萬不可輕敵,否則一旦讓二位身置險地,我兄弟豈不是罪莫大焉!”
袁秋嶽淡淡一笑,道:“前輩大可放心,我會謹慎行事,屆時便由在下從旁掠陣,諒那鼠輩宵小也休想傷得了二位前輩半分!”
薛重樓一拊掌,道:“有袁少俠為我兄弟助陣,這一役便多了幾分勝算,倘若幸能逃過此劫,我等再拜謝少俠的厚恩。”
陳澤元道:“二弟快吩咐下去,在偏廳設下小宴,招待袁少俠與皇甫女俠先填飽肚子,如此才能臨陣對敵呀!”
薛重樓大笑道:“正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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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初停,暗夜降臨。
庭院裡燃起了十餘盞明燈,將四下照得光亮如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