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幽谷柳青衣 作品
第二十章 虛空渡,鏡中界
程舟沐浴在一片光的海洋,被舒適的暖流環繞。
他好像回到了孕育自己生命的母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在這種奇異的狀態下,一切傷痛都消失不見,那些內臟器官遭受的衝擊波震盪、皮膚肌肉被火焰的灼燒,乃至於軀體異化帶來的不受控制感,就好像從未發生過。
根據拳經記載,人在煉氣大成之後,能夠吐息一股化勁,將五臟府混同一致,筋骨皮不分彼此。
一旦受到外力壓迫,就能有意識地均分到全身上下各處部位,從而大大減輕軀體受到的影響。
太極楊露禪有“鳥不飛”絕技,麻雀在他手裡飛不起來,是因為無處借力,力一下壓,就分散到各個地方。
現在的程舟何止是減輕影響,整個人都擺脫了與生俱來的枷鎖,不再受後天形骸所拖累。
或許過了千百年,又或許過了一瞬。
光芒像退潮一樣散去,人置身雲漢銀河。
星雲浩瀚,若隱若現,光影迷離。
無數螢火蟲一樣的星辰,拼湊成炫麗多彩、氣象恢弘的圖景,似是近在咫尺,隨手就能撈在手心,又好像相隔無垠天塹,霧裡看花,瞧不得真切。
程舟身上的衣物,已經變回一套新潮的運動服,那是他收到過的生日禮物,在地球時最喜歡的款式。
所以眼前景象,要麼還是做夢,要麼就是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或者乾脆就是對自己記憶、意念的復現。
他沒有懵逼太久,頭腦就恢復清醒,開始梳理遭遇的情況——
自己當是拼完衍空鬥納蘭,該行的路行盡了,該打的仗打完了,油盡燈枯之際,趕緊啟動金手指試試成色。
“希望不會耽擱太長時間,還能趕上大先生那邊的起事,免得到時候放了紀姐姐鴿子。”
一念既起,周遭環境再變,畫風從科教頻道的天文記錄,切到詩人騷客幻想的海外神山、蓬萊仙境。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沒有仙人撫頂授長生,唯見霧為籠,雲作紗,嫋嫋繚繚。
天光雲海之間,斗拱飛簷隱現,棧橋曲曲折折,不知起於何處,又要通向何方。
冥冥之中,自生感應,程舟乘風而起,撞進瓊樓玉宇。
他走得晃晃悠悠,與絲絲雲氣擦身而過,都會生出漣漪樣的波紋,漸行漸入虛無縹緲之間。
倚空絕壁,直下江千尺。
舉目所見,雲捲雲舒間,峰巒之上,碧堂掩門,溪澗之側,彤樓閉戶。
程舟腳步不停,很快就似蜃樓般的宮室中,尋到最核心的那處。
推門而入,踏過殘破的甬道,正殿供奉的神物,早在夢中相會不知幾回。
無須語言,也不需要文字,看見古鏡的第一眼,程舟就瞭解到許多信息,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就好像他本來就知道這些東西。
眼前這面鏡子,便是程舟穿越的幕後推手,暫時不能知曉來歷,他的身體已經進入鏡中世界。
虛空不記年,它不知道流落多少方天地,最終融入到程舟神魂,成為伴生之物。
古鏡自有無窮玄異,莫測神威,不過現在的程舟,發揮不出千萬分之一能力。
別說運使自如了,程舟甚至連最基礎的“仙道法力”都沒練出來,更別提進行祭煉,只能憑藉方便法門催動。
也就是面板註釋的那句三不朽。
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神龜壽有盡,騰蛇終土灰,桑田終究變滄海,時間洪流能沖走一切存在痕跡,歷史長河盪漾的波紋,卻是某種意義上的永恆。
每當程舟對一方世界的當下未來,產生意義深遠的影響,便能天地留名,寰宇留影,從而成為世間傳說,凝聚一點不朽金性。
傳說度與金性等字眼,其實是按照他能夠理解的含義,姑且強而名之,某種意義上,又跟仙俠作品裡的功德氣運很是相像,區別在於,並不在乎獲得的途徑方式。
程舟在各個世界取得的功業成就,留下的種種傳說,都是形而上學的層次,本不會帶來立竿見影的好處,甚至可以說是對凡夫俗子沒有實際意義。
然古鏡層次之高,不知高到諸天多少重,站在更高維度層次,反而能將之利用起來。
就好像屍鬼血劫一事,沒有程舟挺身而出的話,省城毀於一旦,屍鬼蔓延肆虐開來,半壁山河沉淪,整個世界的走向,或許會變成另一番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