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幽谷柳青衣 作品

第十一章 心如火藥拳如彈

兩人一攻一守,向長街尾段捲去。

程舟沉肩墜肘,手隨聲落,直擊門面,腳步亦踢亦踩,整個動作連貫協調,一氣呵成,步亭或閃或避,護住中庭,手拒掌迎。

兩人的身法都極快,用力亦極猛,剛在上一個落腳踩出坑來,踩得泥沙上飛濺起,人已經去到另一個地方。

雙方腿功相差不大,在這樣的環境,誰也談不上佔據地利,唯有彼此之間的拳法架勢,才需要密切注意。

戰鬥至此,節奏已經拉到了一個很高的的頻率,誰先支撐不住,把握不準,哪怕只有一瞬,都會演變成致命破綻。

程舟追著敵人打出去了兩百多米,每一招都有內勁從丹田處抖顫爆發,發而為聲,聲隨手落,儘可能發揮出練筋大成的殺傷力。

他發欲衝冠,甲欲透骨,牙欲斷筋,舌欲摧齒。

他心中有怒,積累出一層又一層的“火藥”,他出拳如火,把狠勁與豪情點燃。

但在又一次拳鋒砸中手心時,程舟胳膊向後回甩,再出手的速度,似乎比步亭預估的要慢上一些。

他主動微停了一瞬身形,才又一次攻上。

步亭頃刻跟上這一拳,心想對方應是到達極限,接住這一下後,自己便能順勢反擊,向他心口釘過去。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

一念之間,兩道目光交匯。

程舟心裡有火,眼底有光,瞳孔放光明。

一點心光,炸開全新天地。

心意拳譜曰:“心如火藥拳如彈”,何以解?

“火藥”來自於七情之一的怒,心頭一顫便是奪走敵命的爆炸。

程舟一顫,肌肉繃緊,全身骨骼發出暢快的低鳴。

步亭一顫,手心傳來劇痛,臂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發勁之中,又添了一股炸勁,轟破了水火仙衣,推著步亭手掌前進。

“怎有可能!”

步亭神情驚愕,彷彿不敢置信,左手趕忙回防。

他的左手本來可以順從本能,攻向程舟心口,逼對方撤勁收手,又或者嘗試同歸於盡。

但他不敢賭,亦不想賭,他還要立大功,榮歸京城。

所以生死關頭,他的出手速度達到了畢生一個頂峰,兩掌合力穩住架勢。

這時候,程舟另一個拳頭也壓了上來,如同濤天巨浪,前衝後湧,又如山之塌崩,摧枯拉朽。

咚!!

步亭的手掌被程舟推著,回砸到胸膛,犀革一樣堅韌的皮膚凹陷下去。

他整個人被轟飛出十米開外,嘔出一口血霧,面部五官扭曲。

程舟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方才那一掌,掉轉方向的話,或許真能在同一時間,甚至提前一瞬擊中自己心口。

他練皮尚未大成,心臟一旦受到創傷,補過去的另一個拳頭,只能做到把對手打死,後續自己遭遇圍攻,處境會麻煩個......一兩個百分點?

與程舟不同的是,步亭不肯相信自己的拳。

所以他即便是死,也是白死,並不能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一個程舟陷入險境,被困重圍的情景。

堂堂花拳王,又有什麼理由去做這種崇高的犧牲,不是嗎?

一刻也來不及為戰勝敵人欣喜,距離最近的一小隊內務府殺手已經加入戰場。

他們大多使用冷兵器,經過殘酷訓練,鬥志、戰力都比盲信鬼神的清兵要好上很多,只是程舟與步亭的戰圈變得太快,一直找不到好的切入機會。

破空聲響起,鐵鏈嘩啦飛了過來,勁風讓人頭皮一冷。

程舟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沒法出劍削掉帶毒的鐵鉤,只得猛力一弓身,連滾帶竄滾出去十幾米

再起身,就抄起了一枚盾牌,一枚練皮大成的人肉盾牌。

方才克敵制勝的一拳,效果好到遠超估計,他本想賺個破綻,來騙來偷襲,佔據上風再補計殺手,不料竟打出了犁庭掃穴的戰果。

程舟一邊回味著剛才那拳的餘韻,一邊提起花拳王轉了個圈。

只剩下半口氣的步亭,身上頓時多了十幾個傷口,血肉被鉤出來的疼痛,像一桶冰水澆下來,讓逐漸模糊的意識為之一醒。

“快說,那些怪物是打哪來的。”

“是……咳……”步亭的呼吸道已經有血灌進去,說話有些艱難。

程舟大喝:“是什麼,快說!”

“是,是科爾巴活佛,都是他搞出來的,他往領事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