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幽谷柳青衣 作品
第十一章 心如火藥拳如彈
花拳王這個名號,在北方可謂是如雷貫耳,乃是京城四嶽之一。
嶽者,層巒疊嶂也,高峻難攀。
京師乃天子腳下,首善之都,高手多如過江之鯽。能在這種地方站穩跟腳,已屬不易,遑論成為其他武人翻越不過的險峰。
步亭開館教學,門徒眾多,苦心孤詣創出花拳三十六式,連奕親王聽了他的威名,都請他到府上做拳術顧問。
步亭已經三年不曾動手了,不是排場大,而是尋常同行來踢館較藝,連他的得意弟子那關都過不了。
他經驗豐富,切入時機選得恰到好處,如同花落沾身,看似不帶一絲煙火氣,實則鎖住了程舟這隻手的後續變化。
程舟不得不退,但動作不停,用右腳蹬地,左腳猛地向前。
他落步五趾抓地,足心含空,右手變拳與左手合抱,向前方快速提擊。
這一式橫錘,用瑤赤寸勁打出,快得目不及瞬,手臂似曲非曲,似直非直,不易受制於人。
“你們昨晚不是想堵住我嗎?”
兩人擦身而過,上衣處的布料都多了一個破口。
步亭看了看自己肩膀,那裡剛才被拳頭擊中,皮上有個清晰的紅印。
“有意思,亂黨真是人才輩出,那麼年輕的大拳師可不多見。”
程舟沒戴猴臉面具,也沒做其他偽裝,一眼就能被看出是個小輩。
步亭語氣感慨,道:“真是因果循環,佛法靈驗如斯,看來首功要歸我了。”
京城四嶽裡,論拳術修為、身份地位,步亭都不如其他三個人,所以他更期望能在這次任務立下功勳,換來宮裡的厚恩重賞。
敖白性格傲氣,看不起硬實力較為遜色的科爾巴,態度多有不敬。
步亭也不相信什麼黑教活佛,然花花轎子人人抬,一路以禮相待,終得豐厚回報。
天曉得那喇嘛是用神通法力或者別的什麼手段,鼓搗出來了一批怪物,力大無窮,皮糙肉厚,都快趕上大拳師了,差只差在本能行事,打法粗獷。
眼前的小輩就算天賦再高,功夫再好,被那些怪物輪戰過,不受傷就不錯了,還能剩下幾分本事?
步亭自恃穩操勝券,直接殺去,對上怒火中燒的程舟。
步亭的三十六式拳法,施展開來,最為講究一個“花”字。不是花拳繡腿的花,而是眼花繚亂的花,亂不是來自快,而是變化多端。
程舟跟他打起來,每每想要貼近距離,手臂都會被精準截擊,然後步亭腳步順勢移動。或斜或退,流暢之極,又拉開一個能夠發力的距離。
就好像每一次出手,都只是套路變化中的很小一部分,分不清招式關鍵何在。
那種慢了半拍的掣肘感,也讓程舟心中明瞭,對手的拳法也達到了水火仙衣境界,且遠比白少廷練得純熟,運用自如,更加危險。
步亭是個北方大漢,身軀卻異常靈活,如黃鶯上架,似隨風擺柳。
他的招式一變再變,用繁多而又精妙的變化,步步為營,淹沒了程舟的應對,侵佔對手的轉圜餘地。
兩人從街頭戰到巷尾,跨越了半條長街。一路上的障礙,人也好物也好,都被腿功波及,就像龍捲風掃蕩過一樣。
程舟恨心如火,怒意更盛。
他殺出白府的時候,裡頭已經沒有一個活著的怪物,也不剩一個活人。
而為了避免發生屍變,他不得不點燃了大火,把遺體通通處理掉。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死無葬身之地、不得安寧,無疑是最可悲的結果。
雖然憤怒,程舟卻也明白,眼下這種情況必須智取。
他拼著肩、腰硬吃兩計花掌,強提一口氣,雙手連環快打,逼向步亭各處要害。
步亭不急反喜,在心中叫了聲好:“小輩這是憋屈得緊,被痰迷了心竅。”
同為大成境界,練筋比練皮更有氣力優勢不假,卻不是能夠輕易擊垮的。
何況他的花拳有個說法,叫做巧打連環無形中,在化力上也有門道。
方才過招,步亭已經注意到,對手的呼吸有些微妙,應該是早先一口氣用肺過猛,留了下了暗傷。
都說拳怕少壯,可他有信心笑到最後,程舟用這種耗力劇烈的打法,勢必剛不可久,撐到他隱患發作,就是決勝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