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舅舅
王老爺子面色微變，拈鬚道：“莫非劉少俠乃風清揚大俠門下？天下英才輩出，少俠年紀輕輕便名動江湖，實在前途無量。”
劉芹拱手行禮，謙遜答道：“王老爺子謬讚了，晚輩確曾蒙風前輩指點一二，實在不敢妄稱門下。”
王老爺子連聲稱失敬，隨即示意王仲強招呼，王仲強笑著請劉芹入座。剛落座，卻聽王伯奮陰陽怪氣地開口：“劉少俠，據說我妹夫和舍妹雙雙仙逝之時，你恰好在場，可否告知，他們究竟如何殞命？”
劉芹眉頭微蹙，冷聲道：“我遇見林總鏢頭和林夫人時，他們已身陷木高峰之手，正在受刑。至於是否還有旁人涉及，此事劉某確不知情。”
王伯奮冷笑一聲，緊逼道：“既如此，那我妹夫是否有遺言留下？他可曾託你傳話給平之？”
劉芹聞言，眸光微寒，沉聲道：“王兄此話何意？林總鏢頭臨終之言，我早已原封不動地轉告林師侄，從未添減半字，王兄此問未免多餘！”
王伯奮嘴角一勾，語帶譏諷道：“誰知你是否多言一分、少傳一句？據聞劉少俠昔日在衡陽時尚手無縛雞之力，如今突然武藝大漲，難道不是得了林家的‘辟邪劍譜’？若真如此，不妨將劍譜交出來，還天下一個清白！”
劉芹暗自冷笑，心道：“這王家果然也懷疑我私吞了‘辟邪劍譜’。”他轉頭看向嶽不群夫婦，只見甯中則面露不悅，剛欲起身發作，卻被嶽不群輕輕按住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劉芹目光移向主位上的王老爺子，王老爺子臉上掠過一絲尷尬，沉聲道：“奮兒，不得無禮！劉少俠師承風清揚大俠，武藝精湛自然不足為奇。”
王伯奮冷哼一聲，仍不肯罷休：“就怕那風清揚也得了‘辟邪劍譜’！哼，藥王廟一劍刺瞎十五個一流好手，有這樣的劍術，二十多年來怎麼沒見他露面？偏偏在收了劉芹之後才出山，未免太巧！”
令狐沖聞言勃然變色，冷笑道：“風太師叔劍法深不可測，豈是井底之蛙能夠妄議的？”
嶽不群低聲喝道：“衝兒，不得放肆！”
林平之見眾人爭執不休，緩緩跪下，朗聲道：“外公，兩位舅舅，劉師叔功夫出神入化，並非只有一門劍法見長。我家哪裡有什麼‘辟邪劍譜’，所謂辟邪劍法也不過是稀鬆平常罷了！家父臨終之際，將福威鏢局託付給劉師叔，可見他值得信任。平之感激劉師叔的恩德，絕無猜疑之意，還請外公與舅舅不要再提此事！”
王伯奮冷笑一聲，不依不饒：“平之，你年輕不經世事，容易被人矇蔽！江湖上覬覦你家劍譜的人多如牛毛，你需得小心防備！”
令狐沖譏諷道：“哼哼，覬覦‘辟邪劍譜’的人中，恐怕你王大舅舅也算一個吧？”
王伯奮聞言，登時臉紅脖子粗，怒喝道：“你胡說！我身為平之的親舅舅，怎會心生覬覦？”
“奮兒，退下！”王老爺子一聲斷喝，不怒自威，王伯奮面色鐵青，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王老爺子轉向劉芹，拱手道：“劉少俠，犬子無禮，還請海涵！實在是此事事關重大，少俠可有什麼信物佐證，也可讓人信服。”
劉芹這才將林夫人臨終前交給他的金釵取出，鄭重遞給王老爺子，拱手道：“王老爺子，林夫人彌留之際託付於我這支金釵，叮囑我務必親手交於洛陽金刀門王老爺子，並傳話‘鳳兒被餘滄海和木高峰害死了，他的外孫林平之尚在人世’。今日遺願已了，晚輩也算不負所托。劉芹此番冒昧來訪，話已帶到，便即告辭。”
王老爺子聽聞此言，臉色大變，接過金釵細看，雙手微顫，彷彿失去了數十年的力氣。他深知女兒若非生死關頭，絕不會將如此秘辛託付於外人。一念至此，他急忙上前一步，抓住劉芹的手，哽咽道：“賢侄且慢！你一路艱險，代小女傳遞遺命，於老朽而言，非是外人。來人吶！”
門外管家聞聲入內，俯身恭候。王老爺子沉聲吩咐：“去賬上取五千兩銀子，贈與劉少俠，權作我王家微薄謝意。”
廳中眾人面面相覷，王伯奮眉頭一皺，急道：“爹！這——”
王老爺子臉色驟冷，怒喝道：“閉嘴！我王家祖訓‘義重於財’，更何況，這是你妹妹遺願！怎容你置喙！”王伯奮登時噤聲，不敢再言。
管家領命而去，匆匆取銀票回來，卻又俯身耳語幾句，王老爺子面色一變，步履匆匆來到劉芹面前，眼中淚光湧動，顫聲道：“賢侄，小女既將這等事情託付交予你，那在老朽心中，你便與小女親兄弟無異。老朽年邁，不敢以長輩自居，但願代小女認你為義弟，盼你莫要推辭。”
言罷，王老爺子朗聲喚道：“平之！過來！”
林平之聞聲上前，垂首肅立。王老爺子伸手一指劉芹，語重心長道：“平之，今日起，劉賢侄便是你的義舅，日後當以舅輩禮事之，不得怠慢！”
林平之聽罷，登時跪地，重重叩首，恭聲道：“平之拜見舅舅！”
劉芹連忙彎腰將林平之扶起，輕聲說道：“平之之禮，劉某無功不敢受
。只是我既承你母所託，自當忠人之事。但‘舅舅’一稱，實在是折煞劉芹了。我年紀尚幼，何德何能，豈敢妄承此義？”
王老爺子撫須微笑，輕輕拍著劉芹的肩膀，嘆道：“賢侄不必如此，老朽雖老邁昏聵，但今日結此義親，心中甚慰！”他頓了頓，忽然朗聲說道：“我在洛陽城曾為小女準備了一套獨門院落，原盼她婚後居住，今日便贈與賢侄，算是老朽的一點心意。院中一應用度，皆由王府支取。”
劉芹聞言，連忙推辭道：“王老爺子厚愛，晚輩感激不盡，但此等厚賜，劉芹實在無功不敢受……”
王老爺子擺手阻止，神色堅決：“賢侄，無須多言！老朽若存私心，豈能對得起故人？你若推辭，便是看輕老朽的一片心意。”
見王老爺子堅持，劉芹再三思量，終是微微頷首，拱手說道：“既如此，晚輩便卻之不恭了。不過，劉芹雖承老爺子厚贈，卻無意久居洛陽。若得允許，我願將此院作為華山在洛陽的分院，使華山弟子往來之際，也有棲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