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遠停醬醬 作品
第十章 露營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去找水源了,所以稍微走得遠了點,不過找到了一個泉眼,水挺乾淨。”路諍拍了拍揹包,“我帶回來不少,等會燒熱了還可以給你洗個腳。” 伊匪不理會他的解釋,抱怨道:“你不是說不會走太遠麼,天黑了你都沒回來,我喊了半天也沒動靜,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路諍撇撇嘴,“‘嚶嚶嚶,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拜託,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自己的職業,你是個殺手,殺手說這種臺詞,你以為你是蘿莉麼?” 伊匪也顧不上生氣,“我擔心是你出事!” “我能出什麼事?就算出事了,你不還得自己想辦法到達終點,沒了我,難道你就自殺?我們在求生頻道,你以為在隔壁言情頻道麼,另外,就算這裡是言情頻道,我也不是你的男主角,想要男主角的請去隔壁找你的皮埃爾同學。” “可那麼黑,周圍什麼也看不清,要是你一直都不回來的話我連該去哪找你都不知道……你下次別把我一個人丟下來了,我真的很害怕。”伊匪說。 路諍看了她一眼,放下所有水瓶,然後又從身後翻出兩個鼓囊囊的塑料袋,“不說那個了,你看這是什麼。” 伊匪伸頭看去,只見被路諍裹在塑料袋裡的,是幾具被剝了皮的禽類屍體。她趕忙把頭又縮了回來,“這是什麼?” “運氣不錯,找水源的路上打到不少獵物,一共有兩隻波波、一隻咕咕、一隻尾立。今天晚上我們先吃波波,你一隻我一隻,剩下的明天吃。”路諍用削尖的木棍穿透波波的肚子,插在火堆旁邊,興奮地搓著手,“烤上烤上!” 伊匪皺眉,“我不能吃這個。” 路諍一愣,“什麼意思?你擔心只吃肉會便秘?” “我信教的啦,信教的人不能吃寶可夢的。” “哈?你們那兒的宗教還有這規定?”路諍吃了一驚,說實話,他還真對卡洛斯那邊的情況不太瞭解,“我還以為你們只是不能吃像炎武王那種寶可夢呢。” 伊匪搖頭說,“生命是神的恩賜,人類沒有權利去剝奪有情感有意識的生靈的生命,當然也不能吃它們的肉。” “好吧。”路諍轉念一想,卡洛斯是生命之神哲爾尼亞斯的沉睡之地,有些這方面的教義倒也不算奇怪。他轉動著烤肉用的木杆,心說,等一會兒烤到滋滋冒油的時候後再看你還信不信哲爾尼亞斯。 很快,高溫烤化了波波的皮下脂肪,油水從焦黃的皮下流出來,噴香四溢。 “熟了。”路諍撕下一隻鳥腿,咬了一口,“哇塞哇塞,想當年張小凡老師靠著一手烤兔子的絕技左擁右抱,老子也不差嘛……下次你乾脆叫我寶可夢劉昴星得了。” 他幾口吃完,撕下另一條鳥腿,在伊匪的面前晃悠,“要不要試試?” 伊匪搖搖頭,兩隻手握在一起像是在祈禱,但肚子卻咕嚕嚕地叫個不停。 “師太,你這是在唸經超度麼?”路諍轉眼間幹完兩條鳥腿,吸吮著手指上的油脂說:“我看到你慈悲的淚水都從嘴角流出來了。” 伊匪哼了一聲,把臉抹過去。 一隻波波大概五斤出頭,烤完後還剩下一半,再去掉骨頭和內臟的重量,實際可食用的部分兩斤不到。這種野生的寶可夢脂肪含量不高,肌肉非常緊實,尤其是用來飛行的胸脯肉,路諍啃完一隻波波,混了個半飽。 他檢查了一下,插在火邊的第二隻波波也熟了。 路諍撕下鳥腿,遞給伊匪,“師太,你們教一定要在餐前唸經麼,吃飽了再念也不遲嘛。” 伊匪不說話,把下巴放在膝蓋上,盯著火堆,紅色的火星飛舞在她暗紅色的眸子裡。 見伊匪真不吃飯,路諍變得嚴肅起來。 “喂,尊重生命當然很好,但你總得對自己的生命優先考慮吧。聽著,總路程是150公里,刨去下山的路程,我們明後三天至少要走120公里的路,才能趕在第五天抵達終點。你現在必須補充足夠的營養,不然你準備讓我揹著你?當拖油瓶當得這麼敬業,倒也是難為你了。” “我覺得我晚上少吃點也沒關係,等明天路上也許能找到點野果野菜吃。”伊匪捧著臉,像個小孩那麼倔。 路諍十分抓狂,“拜託,你是菩薩麼,可就算你是菩薩,三淨肉也是能吃的好不好?你們教不會那麼死板連個塔基亞原則都沒有吧?” “三淨肉是什麼?” “不己殺、不見殺、不疑殺,謂三淨肉。”路諍說道:“意思就是說,不是自己殺的,不是看見別人殺的,也不是讓別人殺的,這種肉和你無關,吃了也不沾因果。” 伊匪臉上露出好奇,“你也信教麼?這是你們教的教義?”
“是啊,建立這個原則的人叫釋迦牟尼,號稱覺者,他也認為殺害有情眾生是一件惡事,所以杜絕信徒殺生吃肉。不過釋迦牟尼也說,生命的本質是空無的,是一場幻夢,有生必有死,一切只是因緣的匯聚、業力的流轉。” “什麼意思?” “我給你講個佛經上的故事你就明白了。”路諍默唸我佛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稍微編排一下忽悠個無知少女不算犯口業。 他理了理思路,說道:“釋迦牟尼有一天在河邊打坐,看到水裡有一隻泥鰍被一條大魚追得走投無路向他求助。泥鰍哀求,世尊啊,那條魚要吃我,你慈悲為懷能不能救我一命。” “世尊嘆息說,你只知道它此刻要吃你,卻不知道你也曾吃過它,你前世乃是一隻下山的惡虎。那村民被你吃了,今生轉世為河裡的大魚,吃你只是還當日你吃他時的果報,況且,我若救了你,那魚餓了肚子又該如何。世尊說完,那魚張開大口將泥鰍吞了。” “魚吃完泥鰍,不待它潛入水底,岸上便拋來一張漁網,將它困住。受困的魚向世尊求助,懇求解脫它出漁夫的漁網。世尊還是嘆息,說,你前世雖然葬身虎口,但卻是地主,那岸上拋網的漁夫是借你地種的佃農,因為受你盤剝,最後窮困潦倒而死,你今生被他的漁網網住,是還當日的業因。” “漁夫網到了魚,向世尊表達感謝。世尊說,你今生捕魚為生,來生卻註定轉世為水裡的蚍蝣,再被魚吃。漁夫說,管不了來世了,他的妻子近日生產,亟需魚湯滋補。世尊說,那你可知道,你那妻子前世是你殺子的仇人,所以今生投作女身為你生兒來還,你那兒子則是你前世的債主,你欠他的債,所以他今生投入你妻子的腹中前來討要。” “居然這麼巧麼?”伊匪瞪大眼睛。 路諍心說廢話,瞎編的當然巧。 伊匪問道:“可殺生總該是不對的事情吧?世尊號稱覺者,最後一個人都沒救?” “魚要吃泥鰍,世尊若救了泥鰍,魚便沒東西吃。漁夫捕魚,世尊若救了魚,那漁夫的妻子不出奶水,孩子便要捱餓。世人只喜生厭死,卻不知道生死互為因果,生生滅滅是因緣流轉的一環,善惡都糾纏在一起分不清了,所以覺者才說,有生皆苦,寂滅為樂。” 伊匪臉上露出動容,彷彿陷入佛陀的智慧中。 路諍暗暗好笑,心說,你那個哲爾尼亞斯的破教也太原始了,論辯經,不夠印度人一隻手打的。 他趕快趁熱打鐵,“我們吃波波固然不好,可如果今天波波不死,它就要去吃綠毛蟲,綠毛蟲又何其無辜。所以尋求解脫的關鍵,在於看破虛妄,生死是虛妄,善惡也是虛妄……女菩薩莫要著相,來,趁熱!” 伊匪想了想,終於點頭,說:“可我今生吃了波波,來生會轉世成綠毛蟲麼?” “不會啦,”路諍把手裡烤好的鳥腿遞過去,“不是都說了麼,三淨肉是不粘因果的,殺害波波的罪業都算在我的頭上,所以要變綠毛蟲也是我變……當心燙!” 伊匪接過鳥腿,猶豫了一下後塞進嘴裡。 破戒總比守戒要容易,人類都有墮落的本性,只是需要一個說服的理由。 在脂肪的香味和覺者智慧的雙重說服下,伊匪越吃越香,接連吃完了鳥腿、鳥翅、鳥胸,最後抱著胸骨架啃著,也不嫌肉柴。 路諍把另外剩下的一隻咕咕,還有一隻尾立也串在篝火堆上烤著。 伊匪吮了吮手指,伸頭瞧過來,說:“十三號,另外兩隻不是說要明天再吃麼?” 路諍看她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暗暗撇了撇嘴,心說媽的這麼快就惡墮了,你信的是神農教吧。 “是明天吃的,不過生肉裡有細菌和寄生蟲,用火烤一下才能放得久一點。”路諍嘆了口氣,說:“沒吃飽也沒轍,誰叫你廢話那麼多,不然我那份還可以分你一點。” 伊匪聽他這麼說,把手裡快啃乾淨的波波骨架放在地上,目光低垂著,十分羞愧的模樣。 路諍也不理會,吃飽喝足又想起減肥,這種女人他在小紅書上見得多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熱點水洗個腳,就可以去睡覺了。”他說到一半,忽然抬起頭,把手裡兩根烤肉的籤子往伊匪手裡一塞,“拿著!” “怎麼了?”伊匪茫然地接過木籤。 “有東西來了,是個大傢伙!”路諍表情嚴肅,一隻手從背後掏出匕首,另一隻從火堆裡抄起一根燒到一半的木柴,“站我後面!” 伊匪抬眼看去,路諍舉起火把的方向,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逐漸從黑暗中顯現出輪廓,像是一面隆起的小山,“熊……熊?!” 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是一隻圈圈熊,原本棕黃色的皮毛在黑夜中看上去是徹底的黑色。它見人類已經發現自己了,也不再刻意隱藏,齜牙咧嘴地往山洞邊的露營地裡擠了過來。
路諍暗叫不妙,這東西體長至少三米,大概率不是一頭剛進化的亞成年圈圈熊,也不知道這海拔快三千米的山脊上,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傢伙。 但他知道這時候絕不能退縮,否則一旦叫圈圈熊看出虛實,立刻就會發動進攻。 他放出鬼斯,同時揮舞著燃燒的木柴,嘴裡低吼著威脅。 圈圈熊也齜牙咧嘴地威脅,它有點忌憚鬼斯的存在,但不想就這樣放棄到嘴的食物,於是圍著篝火打轉,眼睛盯著伊匪。 伊匪以為圈圈熊想吃自己,嚇得手都在抖,嘴裡碎碎念:“十三號,你說的可太靈驗了……波波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吃你的……” 路諍一時又好氣又好笑,但這時候也沒功夫吐槽了,他伸出握刀的手,說:“拿來。” “什麼?” “尾立。”路諍從伊匪手裡一把搶過烤到一半的尾立,遠遠向圈圈熊丟了出去。 尾立屬於狸科動物,屬於中型寶可夢,體重大概有二十多斤,肉量遠非波波和咕咕這種禽類可比的。他當初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抓住,本來計劃吃到第四天的,結果卻便宜了圈圈熊。 圈圈熊湊到近前,叼起路諍丟過去的尾立,但卻不離開,眼睛依然在伊匪手上的另一隻咕咕上轉。 “我知道你聽得懂人話,東西到手就趕緊滾,別太貪心了。”路諍冷冷地說。 圈圈熊繞著火堆左轉右轉,似乎在考慮得失,它踟躕了好一會兒,最終叼著尾立,默默消失在夜色裡。 見危機解除,伊匪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抹著頭上的汗,說:“十三號,你不是說你信的那個教主張生死有命,外人不能干涉的麼。” “放屁,老子看上去像是吃素的麼。”路諍翻了個白眼,心說,媽的幸虧老子沒說割肉喂鷹、以身飼虎的典故,“那熊不是為了吃你來的啦,它大概是聞到了烤肉的香味,一路從山下爬上來的。” “啊?” “這裡是山脊,四周連樹都少,根本不是圈圈熊平時生活的範圍。”路諍說:“都怪你啦,屁話那麼多才會被熊聞著味道找來的。現在尾立被它搶走了,剩下一隻咕咕只夠明天早上一頓,到時候還得造殺業,那些殺業都要算在你頭上,我可不背。” 伊匪小聲說:“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說對不起能把咱們的午飯從圈圈熊手裡搶回來麼?”路諍冷哼一聲,“從現在開始,你得聽我的,明白?” “明白。” 路諍見她服軟,哼了一聲,從篝火旁邊提起水壺,試了一下水溫,稍微有點燙,於是多加了一點涼水,“脫鞋。” 伊匪果然乖乖聽話,像個小孩兒似的坐在鋪在地上的毯子上,把一直穿著的登山鞋脫了,兩隻腳翹起來。 路諍臉板著,心裡卻暗暗得意,心說,看到了嗎,這就是哥們兒的屁油艾技術! “還有襪子。” 伊匪脫去了裹了兩層的登山襪,露出一雙白嫩嫩的腳丫。 路諍蹲在地上,檢查了一下腳底,伊匪的腳底是一片乾淨的粉色,幸好襪子比較厚,雖然登山靴不太合腳,但走了一天山路也沒有磨破,只是前蹠區有點發紅。 他在上面倒了點水,用手沿著足底的足少陰腎經的湧泉穴、太溪穴搓揉。但伊匪一點沒配合的意思,那隻被捉住的腳在他手裡亂動,又軟又滑,像是兩條白膩的蛇。 路諍忍不住心跳加快。 “亂動什麼,”他把水壺往旁邊一丟,背過頭:“臭死了,你自己洗吧。” 伊匪十分委屈,“你在上面亂摸,很癢嘛。” 路諍的臉一下就紅了,幸好現在天黑看不清,“你別亂說!我可沒摸你!我是看你走了一天山路,擔心你明天腳疼得走不動,想給你稍微按摩一下,不領情就算了。” “反應那麼大幹嘛,我又沒怪你的意思。”伊匪小聲嘀咕,“那我不動了,你繼續唄。” “晚了,過時不候,當我是你的按腳師傅啊,你又沒付錢。”路諍走進山洞,把帳篷裡的睡袋鋪好,“記得把腳汗衝乾淨以後,一定要擦乾,把襪子重新穿好再去睡覺。” 伊匪洗過了腳,套上襪子,鑽進睡袋裡,扭到帳篷的邊緣。她拍了拍自己旁邊,“十三號,這裡是留給你的。” 路諍嘆了口氣,“你自己睡吧,我要守夜。” “守夜?”伊匪一愣。 “廢話,當然要守夜,你以為這裡是你家啊。”路諍翻了個白眼,“你沒看到剛熊來過,它要是半夜回來,我要是也跟你一樣呼呼大睡,它不一口就把你叼走了?”
“哦。”伊匪想了想,說:“那我先小睡一會兒,等下半夜換我來守夜。” “去去去,別廢話,睡你的覺去。”路諍不耐煩地拉下拉鍊。 他坐到火堆旁,加了點柴,背靠在山洞口的巖壁上,調整一下姿勢,準備進入冥想狀態。 還沒過多久,帳篷的拉鍊被人從裡面拉開了,“十三號……” 路諍回頭一瞧,只見伊匪像是一條毛毛蟲那樣探出腦袋,“又怎麼啦,要是想起夜的話,我建議你可以在裡面直接用瓶子解決。” 伊匪說:“我有點睡不著,想著你一個人晚上在外面應該挺寂寞的,所以想陪你說說話……我小時候住在修道院裡,晚上都沒人陪我說話。” 路諍心說,見鬼,我要你陪我說話幹嘛,你打擾到我網上衝浪了知道不。 “十三號,你小時候睡不著,有人陪你說話麼?” “我不記得了。”路諍不太想談論自己的事,他把話題轉移到伊匪身上,“你這麼想說話這麼不去找你的那個好朋友皮埃爾,他也受不了你的廢話?” “我在修道院長大嘛,那裡男孩女孩是分開住的,皮埃爾是男孩,他跟我不住在一起。白天的時候我們上的教會學校也是男女分班,我們能說話的時間其實很少。”伊匪說。 “聽起來倒是蠻禁慾的,有點像衡水中學,我還以為你們卡洛斯人都很浪漫,上學的時候不認真讀書全在亂搞男女關係。”路諍說,“不過要是你真在衡水中學呆過,現在肯定十分珍惜睡覺的時間。” 伊匪不理會路諍的吐槽,自顧自地說:“我小時候很怕黑,所以皮埃爾給我抓過螢火蟲放進籠子裡做成小燈籠,晚上的時候像星星一樣漂亮……那些螢火蟲後來都死了,我就不要他再給我抓了,螢火蟲應該自由地飛翔在森林裡。” “浪漫倒是挺浪漫……不過你說螢火蟲都死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放在文學作品裡,就是在隱喻男女關係沒有搞成。”路諍說。 伊匪沒再說話了,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得憂鬱起來。 “好啦,隨便吐槽幾句你就不高興。”路諍說,“搞男女關係這種事靠的是事在人為,老天爺在兩情相悅面前算個屁啊。” 伊匪忽然說:“嘿!十三號,你看上面,是星星!” 路諍抬頭看去,在遠離城市光汙染的山脊上,星空垂遠,像是銀色的砂灑在一片黑色的大理石上。 他嘆了口氣,說:“你不會是覺得螢火蟲太短暫,所以想要天上的星星吧,我可沒雲天明老師的本事……我猜那個叫皮埃爾的也沒有。” 伊匪望著天空,過了一會兒,她說:“十三號,你真的沒有恢復記憶麼?” 路諍以為她看出了什麼,趕緊搖頭道:“沒有。”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要留在這裡當殺手麼?” “走一步看一步咯,給誰賣命不是賣,火箭隊在關都是個大組織,跟著混有前途。只要能出人頭地,有的是人樂意去做壞事,我也一樣。”路諍說,“你呢,你以後什麼打算?” “不知道,但我們信教的人是不能殺人的……我小時候的夢想本來是長大以後要當個農民。”伊匪說。 “噗,”路諍差點笑出聲,“當農民也太沒出息了吧。” 伊匪十分不滿,“喂,說什麼農民沒出息,有本事你以後不吃農民種出來的糧食。” “我錯了,我說對不起還不行麼。”路諍說:“我還以為你們女的都想要當公主呢。” 伊匪眼神憧憬地說:“當農民有什麼不好。我要是當了農民,就承包一片田,在上面種小麥,用小麥當報酬收服一群向日花怪幫我澆水。然後我圍著麥田種滿蘋果樹,再養一隻狗狗和一匹小馬。我每天騎著馬圍著田埂跑,餓了就去樹上摘蘋果吃,樹上還有蜜蜂,每天都能結出蜂蜜。” 路諍嘆氣,“好吧,你不是想當農民,你是牧場物語玩多了。真正的農民很苦的啦,又忙又累不說,還掙不到錢。” “怎麼,你當過農民?” “我沒當過農民,但我奶奶當過農民。” 伊匪歪了下頭,“十三號,你不是說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麼?” 路諍心說我了個去,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只記起來一點……小時候的事,其他的都記不起來了。” “那你小時候是怎麼樣的?” “我小時候殺過人,是個少年犯,在監獄裡長大的。”路諍瞥著她,“怎麼樣,怕了吧?” 伊匪滿臉的不信:“你編的吧。” “愛信不信。” 伊匪想了想,又問:“十三號,那你如果能離開這裡,以後準備做什麼?”
路諍心說,老子又不是你們這的人,而且也活不了太久啦,當然是往生極樂去。 他想了想,假裝自己是一個本地人,說:“當訓練家唄,先在地區大會上拿到好的名次,爭取衝進訓練家萬強榜裡,然後開一家道館,收一些少年做學徒,慢慢經營下去。要是以後能找到老婆,生了小孩,小孩也樂意經營道館,就把道館傳給他,要是沒有,就從學徒裡找個尊師重道的。” 說著說著,路諍忽然想到孔子的理想,輕聲說:“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yi),風乎舞雩(yu),詠而歸。” “好啊。”伊匪打了個哈欠,“到時候我可以在你的道館旁邊承包一片麥田,這樣你們道館用的樹果和糧食就可以由我來提供了。” 路諍翻了個白眼,“行,到時候我可是你的甲方……去睡覺吧。” “說好了哦,一言為定。”伊匪身體拱著,縮回帳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