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遠停醬醬 作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寒冰審判

 路諍深吸一口,他感到某種威嚴像是牆那樣推進過來。
  “薇拉……”  他剛想說什麼,下一刻,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隔空傳來。他像是被一柄巨大的攻城錘擊中了,胸口的肋骨齊齊往裡縮了半寸,然後仰頭栽倒,翻滾著滑出十幾米遠。  路諍眼前發黑,胸口的劇痛姍姍來遲,剛才他幾乎心臟驟停。  科拿叫他說服聖子,他也醞釀了很久,但聖子甚至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這才應該是神的方式,神本該用力量就能讓人類屈服,而不必依靠任何詭詐或者欺騙。  密集的槍聲讓路諍恢復了一點神志,他努力抬頭看去,只見聖子和祂的僕從已經把科拿和北原希尹包圍了,向那裡傾瀉彈雨。  急凍鳥張開殘破不堪的雙翼,將兩個人類保護在裡面,用身體擋住了子彈,就像是一隻落入人類陷阱的野獸,奮起最後的力量保護自己的幼崽,但依然無濟於事。  冰藍色的鮮血從急凍鳥的身體下方汩汩流淌成一條小溪。  聖子沒有回頭,她沉默地看著在彈雨中一點點耗盡殘餘生命的急凍鳥,像是一位在做臨終告解的牧師。  她越來越像是神了,人類的記憶真的還能左右她的心智麼?  “你叫我薇拉,是覺得薇拉對你懷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所以能夠讓她對你言聽計從?”聖子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  路諍抬起頭,他意識到聖子是在對自己說話。  “是因為你覺得是自己把她救了出來,所以她就會感激你,對你產生依賴?”聖子的聲音平靜,“知道麼,其實她很討厭你,也討厭你們所有人。但在所有人中,她最討厭你。”  “知道為什麼麼?”聖子頓了頓,微微側過頭,冷漠淡然的目光透過兜帽投射過來。  路諍這才想起,他其實一點也不瞭解薇拉。  聖子說:“她是神奧人,五年前,作為年輕的少年天才在水脈大學就讀。因為也學了地質,所以跟隨自己作為地質學家的父母親一起去北極考察,當時,她16歲。”  路諍怔怔地看著講述的聖子,他不知道的是,當時她的父母親也和她在一起。  “但是科考船遇到了海難,不過不是因為災難的天氣,而是那些伊努伊特人的攻擊。整艘船上的人都變成了俘虜,她和父母親一起被關押到了火山洞窟裡,她本以為只要撐下去,最終能夠獲救,因為科考船上的人大多都是學者,為了換回他們,聯盟會滿足綁匪的要求。但是她錯了,綁匪沒有提任何條件,所以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的遭遇。”  “父親是第一個死的。為了保護妻女,他被那種黑石頭磨成的長矛刺穿了四肢。傷口感染了,薇拉有努力去照顧他,但因為沒有藥品,感染很快迅速轉化為敗血症,在支撐了一段時間後,他就因為器官衰竭在痛苦中死去。”  “然後母親也死了。她的運氣不太好,懷的第一胎就是血統超標的嬰兒,在懷孕第八個月的時候,狂暴的嬰兒撕裂了她的腹部,從裡面鑽了出來。不過這可能不算是一件壞事,死得早一點能大大減少痛苦的時間。和薇拉同行的女人並不少,她們陸陸續續也都死了。有些是忍受不了屈辱的生活而自盡了,有些是死於孕期的營養不良,有些是因為胎兒的暴動。”  聖子語氣平靜,像是在複述一段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  路諍臉色越聽越是蒼白。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薇拉的一些遭遇,但沒有想過去打聽。他告訴自己,去打聽這些只會掀開那個女孩內心早已癒合的傷口,但也許這些傷口不可能癒合,只會隨著時間潰爛、更加潰爛,爬得滿是蛆蟲。  聖子強迫他聽下去,強迫他進入薇拉的內心世界。  “薇拉能活到現在並不是因為她運氣好,而是因為她最年輕,最漂亮,所以她被那個薩滿看中了,成為了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女人。那個男的年紀大了,因為長期生活在地下,身體不好,所以遲遲沒有讓薇拉懷孕。”  “不過好運氣總是有限的,最後她還是懷孕了。那個薩滿大喜過望,他看到了斯瓦洛格復活的良機,最重要的是,復活的斯瓦洛格可能攜帶他的意識。”  “他把薇拉共享了出去,讓不同的體液注入薇拉的身體中,以此讓腹中的胎兒得到斯瓦洛格完整的基因。”聖子淡淡地說,“也就是我。”  “不過這也意味著她不可能再逃出去,因為新生命誕生,總是要以舊生命的消亡為代價。從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胎盤,她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降生而存在。”  聖子像是在憐憫,“你猜的沒錯,有的時候我確實會被薇拉的記憶困惑,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她。但鹿田英二,你究竟做了些什麼,會讓你覺得她應該對你言聽計從,就因為你答應過會帶她回家麼?”  路諍如墜冰窟。  “任何掙扎都是徒勞的,在這點上,你和她並沒有什麼不同。”  聖子說完最後一句話,槍聲停了。  她邁步走向瀕臨死亡的急凍鳥,準備享用自己的勝利果實了。她是一切寶可夢的起源,能夠融合一切寶可夢的基因,急凍鳥當然也不例外。  聖子扯開急凍鳥的身體,像是撕裂一塊破舊的帳篷,隨手把它丟了出去。  路諍無力地看向那邊,鹿田英二的努力失敗了,剩下的只能期待奇蹟發生。  空氣震顫著發出一聲爆響,爆響聲中,聖子直立著向後滑行了十幾米才站穩。她放下護持的雙臂,抖落上面凝結的冰。  聖子看向擊傷自己的對手,在剛才在急凍鳥護持的所在,一隻迷唇姐站在那裡,而迷唇姐的背後,北原希尹已經睜開了眼睛。  此刻,北原希尹身上的禦寒服已經脫掉了,只穿著一身單衣,但站在零下一百度的寒風中,他卻若無其事。因為藍色的線條遍佈在他裸露出的身體表面,像是扭曲的藤蔓,從手臂一直延伸到脖頸,然後是臉。  北原希尹疑惑地看向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石頭,好像大夢初醒。  在和聖子對峙的功夫,北原希尹身後的另一個人影跑向路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關節有些扭傷,她沒有要殺我的意思。”路諍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抱歉,我判斷錯了,她不是薇拉。”  “那是當然。”科拿淡淡地說:“否則那真的是要天下大亂了。”  科拿微抬下巴,向那邊示意,“他好像得到了某種力量……看起來你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急凍鳥的血,它把自己的血分享給了船長。”路諍低聲說,“現在他是急凍鳥神選了。”  “神選者?”科拿微微吃了一驚。  所謂神選,其實是友絆契約的一種特例。  一般的訓練家終其一生,能夠跟1到3只精靈建立契約,得以分享精靈對應的元素能力。但在傳說級精靈那邊,由於祂們的力量太強了,因此這種關係是倒置的,傳說精靈可以選定多名人類作為祂們的代行者,將自己的力量和血統賜予對方。  譬如在路諍的上一次記憶副本中,杉原野因為被種下了孢子的緣故,成為希佩託提波卡神選,得以掌握蟲系和草系領域的力量。  不過那也是相當特殊的特例,因為即使希佩託提波卡被鳳王封印,但那依然是一位一級神,而現世的神選中,絕大多數都是二級神神選。  另一個特例是合眾地區作為劇情主角的哈爾孟尼亞。  “是的,他被急凍鳥選中了。”路諍低聲說。  但他的話沒有說全,急凍鳥神選只是個引子,真正的力量此刻正握在北原希尹的左手上。  那是至尊的權杖,如同托爾金筆下那枚至尊的戒指。  受到至尊的召喚,虛空中的冰系能量圍繞著北原希尹凝結出來,像是宇宙中被太陽引力捕獲的隕石殘片,是獨屬於北原希尹的柯伊伯帶,是他重新醒來後加冕的王冠。  他的意志所向,籠罩在北極上空的維列斯維塔大風暴在他的頭頂旋轉,北冰洋下19萬億噸的海水化為的寒流是他懲罰世界的鞭子,從雪原到冰海,所有的冰系寶可夢都服從他的召喚。  冰柱石板終於被激活了。  現在,這位手握冰柱石板的人正是整個北冰洋的主人。  北原希尹看向聖子,他不清楚前因後果,但面前這個人影的異常他卻看得出來。  “祂就是第二代斯瓦洛格!”科拿喊道:“這艘船上的人都死了,我們是最後的三個活人!”  這句說明好似是宣告戰鬥開始的發令槍,她的話音未落,兩股超能力導致的空間震顫就撞在了一起。  迷唇姐的身形向後猛振,但同時聖子的動作也受到了限制。  乘龍、白海獅和冰雪巨龍呈品字形向前補位,三道冰凍光束在冰之起源的加持下,化為至冷的寒流,向聖子所在噴吐。  聖子豎起手掌,那些寒冷的冰焰被一層超能力擋住,而後在雙方之間瞬間豎立起一面冰牆。冰牆劇烈地震顫,那是迷唇姐的超能力場在中和聖子的超能力場。  近距離下,路諍這才看清雙方的交鋒,這和當初聖子與急凍鳥的交戰如出一轍。  他透過白色的冰牆和凍霧看向站立著其中的身影,低聲說:“她剛和急凍鳥交戰過,她的體力不夠。而且這裡是北極,船長現在是主場作戰。”  “你看腳下。”科拿說。  路諍聞言低頭,只見在翻滾的冰霧中,淡紅色的精神線條正在侵蝕冰藍未來號的甲板。  “精神場地?”路諍愣了一下,“不!這是魔法空間!”  魔法空間是一種由超能力構建的異空間,能夠隔絕身處其中的人與現實世界的聯繫,從而中斷裝備物品的效果。  聖子已經看出北原希尹的力量來源了,一旦她的魔法空間施展成功,切斷北原希尹和冰柱石板之間的聯繫,僅靠區區天王級訓練家,根本不足以面對聖子。  “小心!是魔法空間!”路諍大聲警告。  “老頭子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你看迷唇姐,它也在施展魔法空間。”科拿嘆了口氣,“這是場消耗戰。”  但論精神力的比拼,迷唇姐絕非聖子的對手。聖子腳下的空間侵蝕穩步推進著,很快已經越過了防禦的冰牆,即將接觸到站位最靠前的冰雪巨龍。  冰雪巨龍、乘龍、白海獅猶如三根支撐天穹的柱子,它們在冰柱石板的加持下才能與聖子旗鼓相當,而一旦失去加持,局面立刻就會崩潰。  這時,刺甲貝忽然啟動,繞過魔法空間的範圍,向聖子的背後疾馳過去。  槍聲響起,聖子率領的僕從們同時摳動扳機,向繞後的刺甲貝傾瀉子彈。  子彈打在刺甲貝的外殼上發出密集的響聲,一陣爆炸忽然傳來,凍氣橫掃,攔截刺甲貝的僕從肢體被炸得支離破碎。  路諍和科拿都被迫低頭躲避這股極寒的衝擊波,“這是大爆發?大爆發為什麼是冰系?是冰凍皮膚的效果?刺甲貝的特性被更改為了冰凍皮膚?”  但冰系的大爆發造成的爆炸中,黑影忽然激射出來,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使徒的阻攔,硬生生地撞向聖子的後背。  聖子的背後又是一面精神立場被激發出來,黑影減速,然後顯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寶可夢,像是一顆圓滾滾的鼻涕蟲。  “刺甲貝?”路諍驚呆了,“剛才的技能難道不是大爆發,而是破殼?”  與此同時,變化再次發生,一股極寒的冰流忽然從北原希尹的背後騰起,而後急速湧現,沉重的冷空氣化為液氮的巨河以衝破一切的水勢傾倒下來。  “這是……極巨寒冰?”路諍瞪大眼睛。  這確實像是極巨寒冰的效果,但極巨化招式必須是極巨化的精靈才能施展,傳說那是來源於無極汰那的力量。  但這一幕卻真真切切發生在路諍的眼前,他有點分不清普通技能和極巨化技能之間的區別了。  洶湧的寒冰狂潮幾乎沖垮了一切,科拿扣住路諍的手腕,“快走!”  他們翻滾著撲進艙門,而位於戰場中心的聖子和聖子身邊的僕從們卻來不及逃入庇護所了。  激盪的冰霧翻滾,猶如起伏的白色浪濤,使徒們正在崩潰,侵入他們的身體中的夢幻基因在極端的寒冷中失去活性,神經系統壞死、肌肉萎縮,藍色的凍霜在身體表面生長,很快化為一座座冰雕。  戰場忽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平靜中,只有騰起的白霧在空氣對流的作用下緩緩散開。  一切好像都在等待恢復原狀。  “結束了麼?”路諍呆呆地看向白霧瀰漫的甲板,一時不知道在白霧散盡之後,自己期待在那裡看到什麼。  “剛才的那一招已經超過冠軍級的輸出好幾倍了,要是放到外面,足夠讓整個聯盟進行一輪洗牌。”科拿說著,但人沒有動,依然站在艙門口等待最終的結果。  正在這時,一絲似有似無的火光在白霧中燃起,轉瞬之間磅礴的力量就把白霧吹得潰散,在人類能夠反應過來之前,披蓋著火焰的聖子衝破了白霧,像是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  “嘭——!”的一聲,站位最靠前的冰雪巨龍被擊飛出去。  聖子再次啟動,這次她被乘龍和白海獅包夾,但兩隻精靈被她逼得連連後退,同時周圍燃燒的火焰向它們的身上蔓延。  “這是閃焰衝鋒。”路諍看向角力的雙方,心裡居然有種石頭落地般的輕鬆感,“她沒死。”  迷唇姐的超能立場及時攤開,被逼得連連後退的乘龍和白海獅終於穩住了身形。  火焰之中,無形的氣場忽然劃過,迷唇姐痛苦地跪倒在地。精神立場崩潰,聖子掙脫了一切束縛,將乘龍和白海獅同時牢牢抓在手心,一道金色的電弧閃過,兩隻精靈發出痛苦的哀鳴。  “波導彈?還有雷電拳?”  情勢的急轉讓路諍目瞪口呆,一旦攻勢受阻,換作對手發動進攻,冰系的弱點暴露無遺,火系、格鬥系、電系,聖子的所有攻擊全都擊在冰系寶可夢們最薄弱的一環上。  聖子冷冷地推開陷入失去體力的白海獅和乘龍。  擋在北原希尹身前的一切障礙都被掃除了,這下,他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直面聖子了。  “呼——”路諍緩緩吐出一口氣,捏住自己的精靈球。  科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別衝動,老頭子自己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麼?”她用眼神示意道:“我瞭解他,以他現在的鎮定,一定是有應對的手段還沒放出來。”  話音未落,甲板上緩緩生出一股氣旋,像是盤捲落葉的秋風,帶動沉積在地面的一層白色凍霧向上升起。  北原希尹頓了一下,抬頭向天上看去。  聖子也抬頭向上看去,科拿和路諍都追隨著他們的目光一同向上看去。  不知從何時起,沉積已久的黑色雲層已經在他們的頭頂旋轉起來,冷空氣裹挾著整個北極上空的冰晶彙集著化為一座人類難以想象的巨大龍捲。那是倒懸在天空的金字塔,金字塔的底座在遙遠的對流層的頂部,但塔尖卻近得好像觸手可及。  這才是真正的維列斯維塔大風暴,這個念頭迴盪在所有人的心裡。  聖子的念力橫掃,北原希尹遭到重創,仰面栽倒在地。  但同時恢復了一點體力的急凍鳥發出最後一聲長嚦,它振翅向下俯衝,像是一枚引導的信標,金字塔追隨著它尾翼崩塌下來。  那是寒冰的審判庭,是寒冰之神從天空中鑿下的巨刃,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能逃過它的審判。  聖子的手心再次匯聚力量,外界的一切元素處除冰之外都被排斥,那麼祂就向內去尋。  波導彈直直穿過急凍鳥的身體,高頻震動瞬間摧毀了急凍鳥身體中一切薄弱之處,尤其是本以重傷的雙翼,它嘴裡的長嚦聲戛然而止,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那樣被風吹得在飄飛出去。  但又是一隻精靈閃出。  信使鳥,它一直藏在急凍鳥的身後,現在它接替了急凍鳥的職責,繼續向下俯衝。  它們不能殺死聖子,但它們是釘子,釘子的職責就是把聖子釘死在十字架上。  聖子再度攻擊,依然是波導彈,波導的特性就是絕對命中,隔著上千米的距離,波導透體而過,信使鳥的雙翼和身軀像是暴雨中的千紙鶴,在一次次攻擊中猛振。  它終於支撐不下去了,被高空中迅疾的氣流拋飛出去。  “走!”科拿回頭對路諍說,“我們趕快去避難,找個封閉的房間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不……這裡需要有人釘住她!”路諍說。  科拿警覺地扣住路諍的手腕,“你要幹什麼?”  路諍的手猛地一振,以三田雫的力量根本拉不住鹿田英二,輕鬆掙脫了科拿的手腕,向那邊跑了過去,惡狠狠地抱住了裹在袍子裡的聖子。  出乎他的意料,聖子居然沒有反抗,他幾乎沒有廢多大功夫就抱住了祂。  路諍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全是鮮紅色的液體。  聖子的傷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她挺過極巨寒冰後的爆發並不是毫無代價的,如果她的力量真的有那麼強,之前與急凍鳥的戰鬥就沒有必要藉助人類的武器了。  聖子像是沒有支撐的藤蔓那樣輕輕靠在他的身上,身體那麼柔軟,透過保暖衣,還有一股淡淡的溫熱。  “喂!你究竟是誰?”  他打定主意,這是最後一次他問出這個問題,如果再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他就抱著她一起去死。  聖子看著他,兜帽遮蓋了她的臉,但目光深處有隱隱的譏誚。  路諍身體震了一下,強烈的不安從心底浮現,像是一座火山在海底的深處噴發,滾熱的水衝到洋麵,被厚重的冰層擋住,卻又不甘心就這樣冷卻。  “你究竟是誰?”他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  聖子依然沒有說話,但她垂下的手忽然在他胸口拍了一下,路諍感覺到一股失重感傳來,天旋地轉。  與此同時,傾天覆地的凍雨終於抵達,浩瀚的白色淹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