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

陸見川和王家獨女王斐的訂婚宴設在C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僅僅是訂婚便辦到上百桌,幾乎請遍c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




週五,方行舟的假期用完了。他開車上班時經過酒店門口,看到門口立了巨大無比的牌子,寫著陸見川和王斐的名字。




他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照常開車到醫院,做了一天覆雜的外科手術。




下班前,他站在洗手間反覆搓洗雙手,望著水流從指尖不停穿過,彷彿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腥味。




自從醉酒那晚做了荒唐的夢之後,這股腥味隱隱綽綽,總是毫無徵兆地忽然出現,又在凝神去聞時消失不見。




神秘,冰涼,飄忽不定。




像記憶裡已經模糊的水母。




水嘩嘩流走,方行舟把臉也埋下去,洗了個冷水臉,然後草草擦乾水分,脫掉白大褂,換上正裝,提起公文包。




公文包裡,裝著偽造出來的訂婚邀請函,還有一整套用途完整的廚房刀具。




晚高峰,C市車水馬龍,道路擁堵得如同十幾年沒有疏通過的下水道。方行舟堵在前往訂婚宴的路上,盯著眼前的紅色車尾燈,總覺得尾燈像沒有乾涸的血漬。




意識越飄越遠,他彷彿又置身於困擾他好幾日的血腥夢境裡。




夢境的婚禮上,他和陸見川身著同樣的白色西裝,他的右手帶著婚戒,手心握著一把手術刀,刀尖沒在陸見川的心臟中,鮮血給西裝染出一朵朵絢爛的玫瑰花。而陸見川淺色的眼睛裡專注又深情地映著他的影子,雙臂將他用力環抱,用豔麗的嘴唇說著愛和忠誠,一直到海嘯從天邊湧過來,將他們共同吞沒、以永不可能分離的姿勢。




車停在酒店樓下時,方行舟還沒有從夢境裡回過神來。




他靠在方向盤上,緩緩吸氣,再呼氣,努力平息心中翻騰的情緒,等到臉上的神色徹底冷卻下來,才拎著包下車。




陸家包下了整個酒店,方行舟走上大堂的時候,發現來賓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多,收賀禮的地方只稀稀拉拉站了十來個人,來回走動的賓客也絕大部分都是男性,幾乎見不到女性賓客的身影。




甚至……有些賓客腰部囊鼓鼓的,氣質出眾,細瞧起來有些像便衣警察。




方行舟皺起眉,不再四處亂看,低調地走到前臺。




禮儀熱情地迎上來,確認完他的邀請函之後將他引向電梯。電梯前被拉了警戒線,區區一個婚宴,竟要求每個人進電梯之前都要過嚴格的安檢。




一股淡淡的異樣感從心底萌生,方行舟隱隱覺得自己抓到了一點什麼,卻又無法在這個時候很冷靜地去細想。




安檢人員已經微笑著盯住了他的包:“您好,歡迎來參加今晚的婚宴。”




方行舟神色自若地停下腳步:“抱歉,我需要回車裡拿一下東西。”




他轉身,想在酒店找個地方把刀藏匿起來,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忽然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旁邊叫住他。




“方醫生!”




方行舟轉過頭。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站在不遠處,國字臉,濃眉大眼,眉尾有一道深刻的刀疤一直貫穿到顴骨,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大步走過來和他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