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19.第 19 章





她將紀雲蘅帶進房中,桌上擺了許多小碟小碗,俱是色彩鮮豔,看起來十分美味的甜食。




紀雲蘅本來在下面就吃了很多點心,撐得連水都喝不下,可見了這一桌的甜食後,又覺得自己還能再吃兩口。




柳今言相當守諾,先是拿了荷包來,裡面裝了些碎銀兩,給紀雲蘅說是當作上次的謝禮。




紀雲蘅當時與她在街邊吃東西沒花那麼多錢,本不想要,卻被她拉扯著強硬地塞到了手中。




拉扯時,她手上串了鈴鐺的五彩手鍊露出來,柳今言見了便讚歎道:“好漂亮的玩意兒,這是從哪裡買的?”




“不是買來的,是我一個姨姨手編而成。”紀雲蘅道。




柳今言的手指往那小元寶上撥弄了兩下,看著像是十分喜歡,來回摸著小鈴鐺道:“這東西比那些個玉鐲金鐲都好看,你戴著也正合適!你那姨姨的手真巧,她編的這些東西賣不賣?我也想買一些。”




“不賣,是給我的生辰禮。”紀雲蘅見她很喜歡,又怕她失望,就道:“若是你喜歡,我改日向她學了編織的手法,也給你編一條來。”




柳今言大喜,抱著紀雲蘅蹦起來,喜形於色,像個孩子似的。




兩人坐著又說了會兒話,紀雲蘅得知,原來柳今言等人是應邀來的泠州,為的便是在宴請皇太孫的宴席上為太孫獻舞。




而柳今言則是遊陽第一花樓中精心栽培的頭牌,十來年間被花樓藏著培養,從未見客,這還是她頭一回給人獻舞。




只是皇太孫此人行為乖張,導致她們這些特地從遊陽趕來的舞姬完全沒有發揮用處,一直閒到了今日,嬤嬤們思量著借這回乞巧節,將遊陽舞姬的名聲在泠州宣揚起來。




因此柳今言今日也會在圓臺上跳舞。




紀雲蘅聽了,忙道自己也在大堂座中,可以欣賞她的舞姿。




柳今言聞言便興奮地出門,也不知找誰拿了一籃子花瓣來,讓紀雲蘅在她跳舞的時候站在臺子邊上撒花瓣,如此她就可以將自己手上的金絲繡花贈予紀雲蘅。




那繡花是木枝所做,上面的花朵雕刻得栩栩如生,花瓣薄如蟬翼,每片花瓣兒的邊緣都嵌了根細細的金絲,極為精巧美麗。




這金絲繡花每個登臺的舞姬都有一枝,贈與誰,便可與誰共飲美酒。




紀雲蘅接了花籃後與她又玩了一會兒,怕蘇漪擔心,便不在這裡久留,向柳今言道別。




臨走時還被柳今言塞了些罐裝的甜食,她手臂挎著,手裡拿著,歡歡喜喜地回去。




蘇漪見她空著手去滿載而歸,也不免一陣感嘆和好笑。




確實沒想到紀雲蘅有這樣的能耐,竟當真與遊陽來的舞姬交上了朋友,且看她滿臉笑意,此去尋友估計也沒受什麼冷臉。




蘇漪拉她坐下,說舞曲馬上就要開始,讓她別再亂走。




紀雲蘅應聲,果然坐下來沒多久,周圍便響起了悠揚的琴聲和輕鼓,大堂內吵鬧的交談聲也慢慢弱下來,琴聲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自四面八方傳來,將大堂眾人裹在其中。




繼而就見中間的圓臺緩緩升起,到達二樓持平的高度,但聽拔高清脆的笛聲忽而和入,上頭便滾落下來彩色的綢帶,幾個身著紗裙的舞姬便卷著那綢帶飄然而下,恍若仙姬落凡,落在了中間的圓臺之上。




鼓點密集起來,各種琴音合響,舞姬們翩翩起舞,贏得一眾歡呼喝彩。




紀雲蘅第一回見這樣的表演,驚訝地瞪著大眼睛,跟著鼓掌。




二樓是最佳觀賞席位。




許君赫喝了不少酒,立領的衣釦被解開,衣襟微微敞著,白皙的脖子處染了薄紅。




他靠在窄榻上,姿態輕佻。




聽見外面琴音響起後,他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紀遠。




紀遠被灌了很多酒,現在整張臉都紅透了,說話也有些不清晰,從一開始的緊張僵硬到現在連坐姿都鬆散許多,殷琅還在笑眯眯地給他添酒。




為了討許君赫的歡心,他一個勁地喝酒,生怕有半點怠慢。




“歇歇吧。”許君赫可不想他喝暈了不省人事,便出聲阻攔,吩咐殷琅,“去將帳子打起來。”




殷琅擱下酒壺起身,將層層疊疊的帳子掛上兩邊的鉤子,打眼就看見與二樓齊平的高臺上正有數個身著鮮豔衣裙的女子起舞。




在二樓的雅間處,正看得清楚。




紀遠平日也喜歡美人,現下又喝得有些多,瞧見那起舞的女子當即看直了眼睛,難掩眸中的貪慾。




許君赫便笑著對他道:“去外面瞧瞧?”




紀遠忙道:“依殿下為先。”




許君赫起身,緩步朝外走,紀遠腳步虛浮地跟在後面,二人站到朱木圍欄處。




站得近了,那些舞姬就好像在跟前跳舞一樣,長袖甩起來一股子芬芳氣息撲來,看得人如痴如醉。




隨著鼓點的層層遞進,舞姬一批一批地臨換,只聽嘹亮的嗩吶破空而起,所有舞姬在同時退臺,就有一人卷著綢帶落下。




她穿著寬大的長袍,顏色是絢爛的紅和純粹的黑,長長的袖子在她的旋轉下對接形成一個圓。




從袍子裡探出來的兩條腿白得刺眼,銀鈴叮噹作響,在金閃閃的陽光下宛若神女起舞,全場寂然。




此人正是柳今言。




所有樂器一同作響,鋪成悅耳的樂章,柳今言獨佔高臺,在上頭跳躍翻身,柔韌的身姿將舞蹈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令眾人痴迷不已。




許君赫的眼眸斂著,唇邊掛著笑,像是欣賞,卻又心不在焉。




他不經意地往下一瞥,發現原本紀雲蘅坐著的位置卻是空的。




旋即他的視線便開始在大堂滿座之中亂晃,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是在尋找。




很快,他就在高臺的邊上看見了紀雲蘅。




只見她提著一個花籃踩在階梯上,滿面歡笑,與一群人一同撒著手裡的花瓣。




那些粉的黃的紅的花瓣從她的頭上落下,被風一卷,紛紛揚揚。




也不知撒個花瓣為何能讓她這麼開心,笑得貝齒盡現,杏眼彎成月牙,一把又一把地扔著,連別人偷偷拿她花籃裡的花瓣都沒發覺。




傻得可以。




許君赫在心中偷偷笑話她。




紀遠看得入神,恍然一陣風過,將他吹了個激靈,連忙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態,怕身邊的許君赫察覺,便悄悄朝他撇去一眼。




卻見他視線往下落,分明不是看那臺上舞姬,紀遠忙順著看去,疑惑他究竟在看何人。




只這一眼,便看見了正歡快撒花的紀雲蘅。




紀遠頓時勃然大怒,想起先前紀雲蘅才因為擅自出宅讓父親發了好大的火,還請了家法,換掉了後院的門,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有能耐偷偷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