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四層樓那麼高咯
“要不你我親自下山,將陣器給他送去?”
“何以至此?”
“一來,婉茹因為他終於肯收心修行,該謝謝他。”穆清沉吟片刻,“二則,他不在山下受冷落嘛,此去正可為他壯壯聲勢。”
“不妥,至少眼下還不行。”
“師妹有何考量?”
“白日差他兄妹兩個下山,足以撐場面了。”蘇雪頓了頓,“更要緊的,還在宗主那頭兒。”
“宗主?”
“上頭的脾性你也曉得,依我看,他對寵渡的疑慮並未完全打消。”
“那便如何?”
“如果現在明面上與那孩子太過親近,未免落人口實。”蘇雪道,“等他將來萬一犯事兒了,宗主面前咱們可不好求情。”
“但多海與婉茹已然露過面……”
“有救命之恩在前,來往一兩回實屬情理之中,不至於引發猜疑,但往來多了可不好說。”
“照這麼看,見面還不能太頻繁?”
“他有傳音符,不妨事的。”
“這麼好的苗子,你忍得住?”
“眼下玄陰宗之事未畢,不能操之過急。”蘇雪目光灼灼,“待宗主的疑慮打消了,再尋個由頭,必要將他收入咱們棲霞峰名下。”
“有道理,還是你思慮周全。”
“當務之急,是抓緊修煉。”
“是啊,此事我已交代過多海。”穆清點了點頭,“畢竟,離大戰怕是不遠了。”
兩人就此論及炎窟山當前的形勢,卻摸不準牟臨川要不要破印、幾時破印,最後又把目光落在了獸骨陣器上。
“明日該你講學?”
“我突然有個想法。”
夫婦二人異口同聲,互望一眼,都從彼此目光中讀出了某種心照不宣,不由“嘿嘿”笑了起來。
“不怕那孩子遭忌?”穆清不無憂慮,“據我所知,某些人的氣量並不大。”
“權當一次磨礪吧。”蘇雪笑道,“山上的孩子需要明白天外有天;至於山下的,有你我在背後,他一定接得住。”
“先且如此,伺機再說。”穆清也釋然,“反正那孩子身上的光芒壓不住,早些綻放或能激發惜才之心,讓宗主早消疑慮,未嘗不是好事。”
於是乎,次日一早,聚靈陣器被用作教具,由蘇雪擺上了講桌。在簡單的講解之後,整個講堂立時掀起了一股討論的熱潮。
“看看這符文,真美。”
“天吶,我啥時候能刻出來啊。”
“蘇師叔的手筆,當然沒話說咯。”
“按理說,並非師叔刻的。”
“亂彈琴!除了師叔,這山上還有誰能刻出這麼完美的陣符?”發話之人猛而降低了聲調,“就算是宗主大人,怕也刻不出來喲。”
“對呀,你憑什麼這麼講?”
“你們想啊,師叔本就是符道大家,能耐是咱們早就見識過的,今日又何必再露身手?多此一舉嘛。”
“嘶……倒也是這麼個理兒。”
“瞎猜個卵勁,問問不就知道了?”
詢問的結果,飛速傳遍講堂。
不少符道天驕,一時汗顏。
氣氛,登時就炸了。
議論,隨即演變成爭論。
“什麼,山下人刻的?!”
“師叔,這怎會出自區區雜役之手嘛,您莫要以此來激勵我等啊。”
“就是!咱們學了這麼久,鑽得夠深了,也不過摸到個皮毛,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我敢賭一塊靈石,”還是先前那個被壓低的語調,“就這造詣,宗師兄也比不了。”
“同感。”
“噓——,不要命了?除了連師兄的教誨,宗師兄最受不了此等閒話。這要是傳入他耳中,你兩個就不是受到作弄那麼簡單了。”
“對啊,而且我聽說,宗師兄近來對天音峰的十三師妹青睞有加,怎會就此甘心被一介雜役比下去?”
“呸呸呸,失言失言。”
“我、我什麼也沒說。”
“我們什麼也沒聽見。”
這邊不說,自有人說。
且類似的說法,可謂花樣百出。
宗文閱的臉,早發綠了。
同樣綠的,不止他一個。
“宗師兄,”葉舟拉著童泰湊上近前,“別聽那些個瞎掰,我們幾個是絕對信你的。”
從相貌來看,宗文閱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沒鬍子可吹,只能瞪眼,因為緊咬著牙關,腮幫子突起一塊來。
“你既在何長老名下,於宗務有涉,”宗文閱壓低了嗓音,“可曾聽說過此人?”
“就他媽等你這句話。”葉舟竊喜,眼中的奸意乍閃即逝,假意忖了片刻,道:“沒記錯的話,不久前確實有個新來的。”
“怎見得就是他?”
“招役大典已過數月,若是旁人有此能耐,早被挖掘出來了,斷不至於等到今日。”葉舟侃侃而談,“偏偏他一來,就生了這檔子事兒。”
“是不是他都不要緊,我也有些日子沒下山了,正好去走走。”宗文閱抽了抽嘴角,“你只管想想,那廝姓甚名誰?”
“叫……”葉舟緊閉雙眼,一副苦思模樣,“寵渡,地在河心島上。”
“嗯?”宗文閱額頭微蹙,“怎麼聽著耳熟?”
“咳,能不熟麼?”童泰接過話頭,“那廝腦袋上,還頂著金烏派的懸紅哩,而且是涼城有史以來最高的賞金。”
“是他?”宗文閱眉毛一挑,“早前傳得沸沸揚揚的叩賞之夜,就是因他而起?”
“師兄好記性。”葉舟豎指讚道,“那廝還因此得了個響噹噹的名號。”
“什麼名號?”
“‘涼城最有價值散修’。”
“好,很好。”
“師兄之意,莫非是想……”
“能有什麼?你們把他吹得天花亂墜,我手癢,就想跟他切磋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