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涼城最有價值散修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開闊的田野上,突然刮過一陣風,夾帶著莫名的躁動,吹來依稀可辨的人聲。
那風,越發地大了。
“還是換個地方穩當。”寵渡想了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優哉遊哉地朝著一個小土坡走去。
前後腳的工夫,南派四人又嚷嚷開來。
“著急忙慌地去哪兒呀,回孃胎?”
“現在才害怕?晚了。”
“先前不挺能耐麼,怎麼現在聽個風聲就慫成這樣?”
“媽的,你們看看那德行。”
汙言貫耳,寵渡並不搭理,因為本來就沒有跑路之類的念頭,而且根本無路可退;之所以去小土坡,純粹是因為擔心待會兒打起來會殃及自家那一畝三分地。
土坡雖小,地勢卻高出一些,所以視野相對開闊。寵渡負手而立,眼見著兩大撥人馬火急火燎趕路,越來越近了。
南邊隊伍裡,金克木作書生打扮,似緩實疾地走在最前面;而趙洪友則是個虯髯大漢,被一群人簇擁著,風風火火跨過了北橋。
兩頭都誤以為是對方在搶地盤,隔得老遠就各自叫囂開了。
“南邊的蠻子。”
“北邊的棒客。”
就怕兩頭直接動手,鷹老三等人各自歸隊,簡言敘過始末。
北派這邊,因為鷹老三的推測與建議,趙洪友不乏疑懼,暗想:“姓金的一向自視甚高,何不先讓他探探虛實?”便望著對面喊話:“金老闆,你怎麼看?”
“站著看,你不服?”
“也好,熟人熟事的,就不跟你多客氣了。”趙洪友欲擒故縱,“不過,要是趙某人僥倖贏了此子一招半式,那這塊地可就歸本派所有了,你不得再來糾纏。”
“那就看看誰手快。”金克木忍不了,正要動手,卻被近旁一人硬生生拉住,不由惱道:“拉我作甚,想造反?”
“當家的,去不得。”
“憑什麼?”
“這小子絕非善茬。”
“膿包樣兒!一個煉氣而已,我都快歸元中境了,會砍不過他?”金克木氣急敗壞,“別把我袍子扯爛了,趕緊鬆手。”
“請當家的稍安勿躁,先聽小的說兩句。”
“講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子先剮了你。”金克木看似文弱,脾氣卻著實火爆,情急之下連吼帶叫,弄出不小的動靜來。
寵渡循聲望去,掃視一遍,最後把目光落在阻攔金克木那人身上,嘴角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這人叫什麼來著?
陳……熱修?
寵渡還有些印象,這就是喜歡玩兒鳥的那位,在叩賞之夜,利用豢養的夜隼追蹤自己;更乘人之危,覬覦甘十三妹的閃電貂,最後被自己嚇跑了。
寵渡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寵渡。
沒辦法,彼時因為剛剛煉化錦蚺精血,九二玄功第一重初成,寵渡一身紅皮,宛如地府裡爬上來的修羅,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甚至一度成為陳熱修連日的噩夢。
所以,陳熱修一眼便認出寵渡來,此刻正結結巴巴地對金克木說著,不時看兩下,眼中滿是恐懼,生怕寵渡會趁此機會出手偷襲一般。
“真是他?!”金克木訝道,“沒看錯?”
“以項上人頭擔保。”
“我說為何趙洪友那莽夫今天如此沉得住氣,”金克木恍悟道,“只怕早曉得這寵渡的身份了。”
“光說不練假把式,”趙洪友戲謔言道,“金老闆說了半天還不動手,難道是怕了人家不成?”
類似的疑問,同樣縈繞在眾人心間。
在場的雜役都忍不住納悶兒,兩邊的當家向來堅決果斷雷厲風行,但今日為何這般乾打雷不下雨,滿滿的虛與委蛇?
莫非……這渾身通紅的小子大有來頭?
於是,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寵渡身上。
這一次,眾人看得更仔細。
明顯是有所發現乃至猜測,某些人還試探著走近了看,結果一看之下,臉色“刷”一下就白了,一路連滾帶爬地摔進隊伍裡。
“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誰,你認識?”
“丫的化成灰兒我都認得,”一人語帶哭腔,“寵渡!丫是寵渡啊!”
原來在叩賞之夜,參與其中的獵妖客並非全軍覆沒;比如將寵渡堵在山洞中的那撥人,就堅持到了最後並且倖存下來。
自來禍福相依,對這部分人而言,一夜殺伐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殺戮的洗禮、生與死的來回轉換以及由此帶來的頓悟,成為一種潛在的磨礪。
所以,這幾十名獵妖客在心性及鬥法經驗方面,已經強過很多同輩;其中大部分人更因此提升戰力,在次日的招役大典中展露頭角。
不過,這只是與一般的散修相較而言;當直面寵渡時,他們也與陳熱修一樣,心中壓不住一股本能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