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除夕夜（下）
小芳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情況，就算是以前在鄉下，她也沒這麼慘啊。
這會兒是徹底破防了，“你等著，你等我上去，我繞不了你，你個賤人我繞不了你。你當誰沒有孃家呢，你等著，你給我等著，啊啊啊，賤人，賤人啊……”
範大姐叉腰罵：“你才是賤人，好好的日子你不過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怎麼的，張興發不行了，你就向外發展？你也不看看你是……啊！”
範大姐猛地被人一撞，掉了進去。
撲通！
現場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幾乎是慢動作一樣，大家看向了撞向範大姐的人。
臥槽！
這特麼誰也沒有想到，撞人的竟然是張萌萌，張萌萌如今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她冷著一張臉，看著糞坑裡的範大姐，範大姐短暫的吃驚之後，也暴怒：“張萌萌你個死丫頭。你個不知道多少的，你這個後媽也不是個好的，你竟然幫她。你真是不知道好賴還把我推下去。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你……”
範大姐這會兒顧不得小芳了，氣的恨不能撓死張萌萌。
倒是小芳拍著手，哈哈大笑。
“你看看。你看看大家知道你是什麼樣兒，老天有眼，孩子最知道好賴了。你別想挑撥我跟萌萌的關係。”
這短短時間，糞坑瞬間就又多了兩個人。虧得這是整條巷子的公共廁所，足夠大，不然都伸展不開了。不過先頭兒先下去的四個還是有點懵逼的。
他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啊。
這玩意兒咋跟下餃子一樣？
啊！呸呸呸！
不能這麼說，不然以後咋吃餃子。
甭管範大姐如何破防，張萌萌都一張冷臉。
石曉偉短暫的愣神兒之後叫罵：“你個死丫頭幹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媽……”
他惡向膽邊生，也想讓張萌萌感受一下糞坑的滋味兒，他猛地撲上來。不過他果真是小看張萌萌了。張萌萌都比小佳小圓大三歲，十六七歲的姑娘正是靈活。
而且，張萌萌自從初中畢業沒有考上高中，就專心的每天在街面上賣東西，不管是打架還是其他，都是有幾分能耐的。
她快速一閃，石曉偉沒剎住閘，踉蹌著就奔著糞坑去了，糞坑裡的幾個都驚悚的叫：“你不要過來啊！”
撲通！
石曉偉直接下去了。
張萌萌：“廢物男人。”
大家抿抿嘴，再次默默的後退一步，看著張萌萌的眼神兒都格外的震驚。
這丫頭有兩下子啊。
梅嬸子結巴：“萌，萌萌啊！你、你為啥推範大姐啊。”
平時也沒看張萌萌跟後媽關係好啊，她們關係不僅談不上好，甚至有點交惡的。畢竟小芳有個親生的，張萌萌又是個不會看臉色的，他們家住房不夠，只能男的住一個屋兒，女的住一個屋兒。
所以就更有摩擦了。
正是因此，張萌萌因為小芳給範大姐推下去，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梅嬸子也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張萌萌蹙眉， 說：“我不管他們怎麼鬧騰，但是小芳是我們家的廚子，負責做飯的，她下去了，以後做的飯我還怎麼吃！”
別的事兒她都能忍，但是關係到吃，這就是她的大敵！
誰在她吃飯這件事兒上給她製造麻煩，那就是天大的仇人。
大家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就連問話的梅嬸子都卡殼兒了。
一時間不知道說啥了。
一貫能言善辯的八卦王者梅嬸子都不知道說啥了，其他人可不是更懵了，一個個彷彿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鴨子。
現場只能聽見石曉偉尖銳破防的叫聲。
他可真是沒想到，自己也有下去的一天，但是現在下面已經有五個了。
人竟然越來越多了。
就張萌萌這個麻溜勁兒，石山可不敢靠邊兒，他這人一貫都是自私的，不然也不能幾十年如一日的不上班靠著媳婦兒養。所以遇事兒也不敢抻頭。
袁皓雪倒是想出頭，畢竟石曉偉是他家的撈人的主力軍啊。
但是她就怕張萌萌說出什麼不好聽的，所以愣是忍了下來。
畢竟，他們一個大院兒看著張萌萌長大的，這丫頭就跟精神有問題一樣，別的事兒都不在意，但是關係到吃喝，她是敢偷東西敢鬧事兒的，這要是引來她的報復，就不好了。
袁皓雪是很會明哲保身的。
他家這麼多事兒，她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也是因此。
“救命啊，快來幫忙啊。”
“這全是你們大院兒的，你們不管，我們更不管啊。”
“這不是我爸不管啊，我爸都醉的不省人事了。這也不能強求啊，再說袁家有人呢啊。是下面鬧騰的歡，阻攔救人啊。就這我們還咋幫忙啊！我有心無力啊。我家人也有心無力啊。”馬健跳出來，為自家老爹說話。
但是幫忙是幫不了的。
這一言不合就下去一個，一言不合再下去一個，他要是站在十米之內，都覺得很沒有安全感。他現在都推到二十米開完了，還心慌慌呢。
馬健這樣兒，其他人也不遑多讓啊。
誰也不想八五年的大年初一頭一天，是從糞坑裡渡過，不想的。
所以果斷認慫吧，認慫沒壞處。
反正大家都這樣。
“真的，我們也不行，不是我們不幫忙啊，主要是前頭太危險了。”
“就是啊，這突然就給人推下去，也怪嚇人的。”
“那誰說不是呢？上面救人下面還有搗亂的，那啥時候能救出來？不是我們不幹啊！是實在幹不了。”
大家都推卸責任。
這啥關係啊，要是親戚，為難也得幫忙，但是就是普普通通的鄰居，誰也不想沾上一身屎啊。惹不起的！
大家都推諉後退，搞得黃大媽他們一干人等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癟犢子，你們不做人啊，你們見死不救啊，蒼天啊大地啊，趕緊把他們帶走吧。”
“趕緊拉我上去，趕緊的啊，你們怎麼這麼冷漠無情啊……”範大姐也叫。
現場一團混亂，本來大家不上前救人還有幾分愧疚，這一聽此起彼伏的叫罵聲，好了，幫個屁啊！
誰管你們，下面待著吧！
反正你們自己作的！
“啊啊啊！”
“你麼不做人啊……”
不管怎麼叫，反正大家都是二十米開外，該看熱鬧看熱鬧，該回家睡覺……哦，沒人回家誰家，大家都站在第一線嗎，並且人越來越多……
這一場大戲，愣是從晚上折騰到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尾聲呢。
現如今，陳青妤他們都到了，這場戲還沒有結束的意思，前頭仍在奮戰。
不過你還別說哈，雖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臭味兒，但是倒也不是刺鼻的誇張。
陳青妤好奇的問：“那他們幾個就一直在下面？一晚上都沒救出來？人不能出事兒吧？”
“不能！”
梁大媽掃了陳青妤一眼，說：“一看你就年輕，不懂啊，這糞坑可不是冰涼的，是有溫度的，發酵了，你懂嗎？”
陳青妤搖頭：“不懂。”
也根本不想懂啊。
陳青妤探頭探腦，小個子毫無優勢啊，進不去。
不過，她也不怎麼趕緊去，屬實是不敢想裡面的場面有多可怕，她可撐不住，一般這種熱鬧，就是聽一聽，看都不怎麼敢看的。陳青妤戳一下小佳，說：“你好奇不？你好奇就去前頭看一看。”
小佳：“！！！”
他的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說：“不行不行，我可不去，抗不住。”
他早上可吃飯了啊，這要是上前，媽耶，不行不行。
他會吐。
這真是“激動人心”的除夕夜啊。
小佳：“媽。咱就別上前了，還是在後頭看個熱鬧吧。”
陳青妤一想也是，那可不是什麼熱鬧都能參與。
雖然昨天晚上不在，但是陳青妤聽了這麼一大通八卦，都不敢想昨晚到底有多噁心。誰都相看熱鬧，但是這熱鬧的味道也太大了。
不過也得慶幸啊，這虧得是個冬天，要是夏天……
不寒而慄啊。
陳青妤跳來跳去，想要往裡看看，這個時候分外懷念上輩子的大長腿了。
因為廁所周圍的真空地帶太大，所以大家都在外圍的，以至於陳青妤的距離還真是挺遠。不過就這，他們後頭還有人呢，總是有人“慕名而來”。
這樣大的事兒，聞所未聞啊。
聽聞南鑼鼓巷那邊有個大院兒，事兒也是不少的，早些年各種糞坑徜徉，但是可沒聽過他們一下子進去這麼多人，還是在大年三十兒的晚上，你看，他們大院兒又拔得頭籌了啊。
額。
雖然這個頭籌，沒人想拔。
陳青妤嘖嘖稱奇，感嘆：“幸好我們搬走了。”
小佳小圓默默的點頭，她奶還後悔搬走的早了，熱鬧看的少了。你看看，你看看這有味道的熱鬧，這人上來之後總歸要回家洗一洗吧？到時候這大院兒的味道……媽耶，不敢想。
以前袁浩民一個人下去，都已經很恐怖了，現在這可是六個。
而且這個天兒還不能用涼水，只能用熱水，這熱水一衝……我的天！
小佳小圓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不是不懂的啊，這一想，越發的感謝幸好他們還住在這裡的時候沒發生這種事兒。不然可真是要完犢子了。
小佳小圓：“可怕。”
小小年紀，感受到了世道的險惡！
這叫什麼事兒啊。
“讓一讓，都讓一讓。”
陳青妤娘仨兒回頭一看，呦，是街道辦來人了，除了街道辦，還有幾個公安。
這為人民服務也不容易，大年初一啊，這麼吉利的日子，就要來處理這種事兒了。
大家趕緊讓出一條路，幾個人一路到了最前頭。“怎麼回事兒，你們這邊出事兒了為什麼不上報，怎麼就能耽誤這麼長時間，快，趕緊救人。”街道辦的主任尖銳的叫，就要跟尖叫雞一樣了。
“我的天啊，這大年三十兒，你們可夠能折騰的，趕緊的！別說其他的，先把人救上來，其他都稍後再說。你們大院兒……馬正義，馬正義呢。”
馬健：“我爸喝多了叫不醒，還昏著呢。”
“這個掉鏈子的玩意兒，這麼大的事兒他不上報不處理，這個管事兒別幹了！”
馬健：“！！！”
還有這個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