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幕 作品

第 60 章 你不配

 第58章

 國公爺要問的自然是調魏修去戌邊的事。

 下午三老爺過來一通央求,國公爺知道了和離的事,但知道事情始末也就知道沒辦法了,兩人已經鬧成這樣,長公主的決斷是對的,再熬下去怕是熬成仇家,還不如斷了一了百了。

 長嘆一口氣,他才知還有戌邊的事。

 這就怪了,如今邊境尚算太平,怎麼就需要魏家子孫去邊境了?他不解,便喚來了長孫魏祁,想問問怎麼回事。

 魏祁卻是一派平靜,恭敬道:“回祖父,調令是我吩咐下去的,正好肅州缺人,便將他調去了。”

 國公爺更加不解:“怎麼缺人就得調他?邊境苦寒,又是風沙,吐魯番說不定哪次又來侵擾,那豈不是要命的事?”

 “保家衛國,自然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普通人能去,為何魏家人不能去?昔日曾祖父便是在千軍萬馬中殺出的功名。”魏祁道。

 國公爺看著他,目光已有些不悅,覺得他在糊弄傻子。

 魏祁當然知道祖父不會同意,西院三叔三嬸也會不解、埋怨。

 但他並不打算說出魏修要帶宋胭私奔的事。

 有了這事,的確他做任何反應都不為過,但祖父心裡怎麼想呢?

 他會不會反而對宋胭不喜,覺得她與小叔子糾纏不清?

 男女之事,向來罪責就容易被歸結為女方。

 魏祁打定主意不說真相,國公爺也終於露出嚴厲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就是不同意這事,你把調令撤了。”

 “兵部只聽內閣與聖上的票擬批紅,恕不能遵從國公爺之令。”

 “你……”國公爺真正動了怒:“你是反了!”

 魏祁此時放柔了態度,懇切道:“祖父,鄭國公建府至今,輝煌已有四十餘年,爵位雖還在,但實權卻沒多少,父親早亡,二叔三叔都是掛名閒職,三弟四弟眼看並無遠志,六弟還年幼,只有五弟還算文韜武略,前程遠大。

 “若時間長,憑著國公府的門第和我的庇護,自然能將他扶上來,可今年兵部便要改革,這樣的事,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我就是那被問責的人,到時重則流放,輕則罷官,若真到這一步,國公府便後繼無人了。”

 國公爺一聽,臉上頓時露出驚駭之色。

 仔細一想,的確如此,那可該怎麼辦?

 魏祁繼續道:“所以,此時將五弟調出去,對他只有好處,他遠在邊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就算獲罪也不至於牽連到他,等他日後戌邊歸來,自然能論功行賞,升官加俸。”

 國公爺沉默。

 被說服是一方面,更重要是他看到了魏祁的決心,此事不會再變。

 說什麼票擬批紅,這是要他鬧到御前去嗎?

 國公爺當然不願這樣,只能就坡下驢:“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山高水長,邊關險阻,也不知他去了那邊是兇是吉。”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去了邊關,從此五弟便是所有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日後的履歷比所有人都好。祖父,魏家子孫絕不做京城的紈絝膏粱。”魏祁道。

 國公爺看著他,良久,嘆了聲氣,點點頭。

 “三叔三嬸想必傷心不解,他們敬重祖父,還望祖父替我多勸慰。”

 國公爺:“我明白,我會同他們說的。”

 “那孫兒先告退了。”魏祁說完,躬身後退幾步,隨後轉身離開萬壽堂。

 國公爺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朝身後老僕道:“這個孫子,終究是大了……”

 一旁的陶管家回道:“國公爺該高興,府上有大爺,也算後繼有人,府上不愁再興盛百年。”

 這句話倒讓國公爺心中熨帖,想著也是這道理,剛才那陣被忤逆的不快也就不當回事了。

 ……

 魏祁從萬壽堂回來,宋胭問他:“什麼事,祖父找你去?”

 魏祁坐到她邊上,看看她手上的賬本,問:“怎麼這麼晚還在看賬?”

 宋胭:“府上制春夏衣服花了不少錢,我對對賬。”

 魏祁說道:“我把五弟調去肅州了。”

 他說得輕飄飄的,似尋常事,宋胭卻是心中一驚,抬眼想問,卻又遲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該表現出關心。

 魏祁自己解釋了:“肅州很遠,在邊境,靠近嘉峪關。”

 宋胭這才知道那是哪裡,嘉峪關為西部第一險關,國防重地,到了那裡,不只日子艱苦,也危險,前年她還聽說吐魯番總過境侵擾邊境,也就是說極有可能還有兩兵交鋒的時候。

 “你是……”

 魏祁握起她的手:“我想,五弟暫時離開是最合適的事,你也能安心養胎。”

 他的話聽起來是對的,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去邊境,就算要調開,不是出京城就好了嗎?

 或許是為了磨礪他,又或許……是報復與警告?

 她看著魏祁,不知他的真實意圖,只是這些理應和她沒關係,她不能多問。

 昨日他那麼平靜,好似什麼事都沒有,但只有一天時間,魏修就要被調去邊關。

 那可是他親堂弟,現在她甚至弄不清,如果她沒有這個孩子,他又會怎麼處置她?

 這兩日發生太多事,她有時想起最初和五郎相遇時,有時想起當初出嫁時,又有時會想起他昨天說的那些話,然後又想到腹中胎兒。

 想的東西多了,心裡累,又很空,於是只能什麼都不想,而她也什麼都決定不了。

 魏祁看著她的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關心地問她:“聽說剛懷孕會胃口不好,想吐,你還好麼?”

 宋胭搖搖頭:“還沒感覺,大概是還早吧。”

 魏祁不再說話,她也低下頭重新去看賬本,房中有些安靜得過分。

 翌日,魏修走了。

 原本是隻身一人,三老爺三太太好勸歹勸,帶了個護從在身旁,此去兇險異常,彼此有個照應。

 魏修走後兩日,長公府來人了,有關和離一事,兩家都是京中名門,誰也不願將事情鬧得難看,錢財上都不計較,很快就商定好細則,長公府派人來搬東西。

 搬東西難免有些動靜,宋胭待在自己房裡,隱隱都能聽到一些。

 她不禁想起尚在襁褓中的燦燦,也不知她現在身上紅斑退了一些沒有。

 她那麼小,連爹孃的樣子都沒記住他們就都不在她身邊了。

 正失神著,外邊傳來春紅的聲音:“郡主?”

 宋胭抬眼,就見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從外進來,待她站定,再一看,是福寧郡主。

 春紅看看福寧郡主,又看看寧胭,意外又為難,尷尬道:“郡主,您……”

 福寧郡主往宋胭這邊走來,隨口道:“我母親不讓我出門,我從房裡偷跑出來,過來看看孩子。”

 她眼睛還透著紅。

 很明顯,郡主不只看看孩子,還來看看她。

 宋胭朝春紅:“給郡主上茶吧。”說完道:“郡主坐。”

 福寧郡主在她面前坐下,看了眼她面前的紙樣。

 那是用厚紙裁的虎頭帽的樣板,二太太拿她臨盆時正是深秋,天冷,孩子用得著。

 她才拿到手,只是翻著看看。

 “剛剛聽說你懷孕了?”福寧郡主問。

 宋胭:“是。”

 福寧郡主半晌無言,只是看著她。宋胭知道她,靜靜等著。

 福寧郡主問:“他說他要和你私奔,你拒絕了?”

 這麼多天,府上沒一個人提起這事,似乎真的沒有人知道,但福寧郡主卻提了起來。

 宋胭捏著紙樣的手一緊。

 “你為什麼拒絕呢?所以你並沒有那麼愛他。”福寧郡主問。

 宋胭抬起頭什麼,我是五弟的大嫂。”

 福寧郡主不屑地一笑:“你連談起你們感情的勇氣都沒有。在他為你私奔,為你和離,因你而被流放邊境時,你在這裡,無動於衷,心安理得給你的孩子做衣裳,他在你心裡算什麼呢?不知道他知道你這樣,會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