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幕 作品

第 54 章 警告

 宋胭忍不住問:“他為何厭惡你?”

 這也是她一直不知道的,她覺得江姨娘雖然有心機,但她這心機沒用在魏祁身上,也不是什麼歹毒心機,模樣也不差,性情還溫和,她不知道魏祁為什麼對她淡漠。

 江姨娘說道:“我想,大爺其實是不願意收我做姨娘的,只是不得已。那時候郭大奶奶病重,大爺從常州趕回來,竟也沒見著最後一面。那幾天大爺傷心,卻還要操辦喪事,模樣都憔悴下來。

 “郭大奶奶出殯那一晚,大爺在這房中歇息,我到房中替他端水,他突然抱住我……

 “如今我能想到,他是太傷心,太難過,又神情恍惚,所以將我認成大奶奶,在床上還叫我思嫻,但當時我哪能知道呢……

 “那時候的大爺,還不到二十三,沒有如今這麼沉穩持重,他長得俊朗,十六歲便中進士,他是整個國公府最耀眼的人,我不過是個小丫鬟,又哪能抵得住被他看上的誘|惑……”

 “到第二天,他醒來見了我,對我態度就冷了,雖很快將我抬為姨娘,但再沒進過我房中,大概是後悔了吧,他心裡放著的,自然是郭大奶奶。我原本還期待那晚能懷孕,結果也沒有,他又回了常州,正好曦姐兒無人照料,便由我照料了,就這樣,直到奶奶進門。”

 江姨娘被抬姨娘的過程平平無奇,與宋胭自己之前猜測的也大差不差,不過是男人一次放縱而已,當時有了雲雨之事,並不代表那男人就喜歡那女人,他們總是如此,能單純享受那身體上的快活。

 江姨娘的選擇也無可厚非,做魏祁的姨娘,總比做丫鬟強,就算魏祁如今冷落她,也沒準備給她孩子,至少還給了她錢財,她到底是半個主子。

 宋胭回道:“你有丈夫,身旁有人侍候,還有曦姐兒能陪你說說話,如何算孤零零一個人?人貴知足,你在國公府的生活,已好過許多人了。”

 江姨娘低下頭:“奶奶說的是,是我人心不足。”

 宋胭不願再多說,下令讓她退下了。

 秋月見她離開,上前道:“奶奶,你別太聽她的話,她也不是個善茬,她今日說這麼多話,怕是別有用心。”

 宋胭無力靠在椅子上:“放心,我知道。”

 原本和宮玉嵐見完面,覺得自己看開了,在這一刻卻又壓抑起來。

 魏祁在下午去了西院,探望魏修。

 正好福寧郡主帶著燦燦在魏修房中,得知魏祁過來,恭敬喚了聲大哥。

 她在其他人面前總是不自覺就端起郡主的架子,但見了魏祁總會客氣一些。

 魏祁也客氣道:“弟妹,我來看看五弟。”

 “正好我也待了這麼久,先帶燦燦回去了。”福寧郡主說完,帶孩子離開了。

 “大哥。”魏修叫了一聲,魏祁突然來探望他,倒讓他意外。

 魏祁走到床邊,在邊上椅子上坐下,問他:“恢復得怎樣了?還疼嗎?”

 魏修老實回答:“還有一些,但好多了。”

 魏祁點點頭:“昨日出宮時見到了兵馬司的杜指揮,他同我說,已命人上書替你表功,你們那一日捉拿馬賊五人,你立首功,又為此受了傷,待開春便官升兩級。”

 魏修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杜指揮大半還是看大哥的面子,這事要多謝大哥。”

 魏祁沒有馬上說不必謝之類的話,而是看向他,神色平靜中帶著幾分冷肅:“三叔三嬸對你期望極高,你向來有遠志,但這次也確實膽大了些,才傷及自身。

 “你想想,你如今不只娶了郡主,還有了女兒,行事總要顧及她們,不可過於放肆,別人能看我一次面子,卻也不能次次都看面子。”

 魏修面色微白,將目光避開。

 他聽了出來,大哥是話裡有話,這是在警告他,他有妻兒,不可過於放肆,他能放過他一次,但不會次次都放過他。

 魏修一下子就想到自己託四嫂約宋胭出去看燈會的事。

 可她最後不是沒去嗎?而且他並不覺得自己託四嫂這一次就算什麼大不了的事,要不是大哥自己對宋胭太狠,他也不會不忍,就這麼點小事,還真沒必要讓大哥說這麼重的話。

 魏修轉移話題道:“聽說大哥去郭家牽了匹好看的小馬駒回來,郭家待大哥還真不錯,難怪當初大伯母還想讓你娶那郭家的二姑娘,親上加親。”

 他這話便是挑釁了,魏祁的目光突然凌厲起來,一動不動盯向他。

 他終究不敢對視這目光,將眼移開,但臉上仍透著不服,好似在說:是你委屈她在先。

 魏祁看著他,緩聲道:“你在養傷,這些不該你操心的事還是不操心為好。”

 這意思,便是在說這與他沒關係。

 什麼郭家,馬駒,自己和哪一家關係好,最重要是宋胭,都和他沒關係。

 魏修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兩人這麼無聲對峙了一會兒,魏祁開口,語氣卻溫和起來:“馬駒是給你大嫂弄的,上次帶她騎馬,她似乎喜歡,所以就想給她養匹小一些的馬,更適合她一些。”

 魏修不置信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似乎很難相信他會帶宋胭騎馬,最後目中百轉千回,只道:“原來如此。”

 魏祁從椅子上起身:“好了,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養。記住我今日說的話,我終究是你大哥,有兄弟的情分在,總是為你好。”

 魏修頓了頓,頹然低下眉眼,難受道:“讓大哥費心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是的,他有妻兒,她已是大嫂,他就算再放不下她、再情難自制,也終究是要放下,他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她。

 見他作出承諾,魏祁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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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一會兒,宋胭和他道:“晚上我與三弟妹她們一起去逛逛燈會,帶曦姐兒一起。”

 魏祁抬起頭來:“怎麼突然要去燈會了?”

 宋胭回道:“四弟妹邀請的,難得她主動說要出去玩,我同意了。”

 魏曦也說:“四嬸今天可好了,剛才還說要給我買個燈籠呢!”

 秦氏孃家條件一般,老四也是溫吞的性子,雖憑祖蔭也在朝中為官,但沒掙下多少俸祿,秦氏向給父親聽。

 魏祁卻從這三言兩句中勾勒出事實的真相:一個平常不主動、不出風頭的人怎麼突然出風頭了呢?背後攢局的人是四弟妹,還是五弟?

 五弟會暗中給她送冰酪,會假公濟私給她買孔明燈,當然也會默默策劃讓她去逛燈會。

 他如何不記得,三年前她與五弟就是在元宵燈會上認識的?之後五弟就還了她燈籠,非她不娶。

 他抬頭看向宋胭:“曦姐兒去吧,你就別去了,祖父傍晚身子不適,你過去看看為好。”

 因為想起他們的過去,他連元宵燈會都討厭起來。

 聽見這句話,宋胭因可以出去而雀躍的心情一下子被澆滅。

 她心中極為不喜,但孝字當頭,不好反抗,便忍耐著問:“祖父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怎麼沒聽說?”

 “腸胃不好,脹氣,才看了大夫。”魏祁說。

 宋胭半晌默然,什麼也沒說。

 他的態度是平淡的,一邊說著,一邊自顧用著自己的飯,並沒有看她。

 但她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不容質疑,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魏曦覺察到兩人之間低壓的氛圍,不敢說話。

 原本這幾個月,她常與父親一同用飯、談話,父親偶爾會問她讀了什麼書,有什麼感悟,她覺得和父親的距離近了好多,平時也敢多說幾句閒話了,可現在,父親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不苟言笑,說一不二。

 剩下的飯,三人都不言語,待放碗,魏曦小心看看魏祁,又看看宋胭,欲言又止。

 宋胭道:“你與三嬸她們去玩吧,你手上有錢,見到喜歡的自己買,別讓你四嬸買。”

 “好,我知道的,那……我去找三嬸了?”

 宋胭點頭。

 魏曦又瞥一眼魏祁,腳步輕慢地離開了,宋胭也沒說什麼,到梳妝桌前摘了那過於華麗的首飾,又換了身素色衣服,端了碗小廚房的山藥粥,一聲不吭往萬壽堂去了。

 就像個對東家不滿,又無法反抗的夥計。

 魏祁在房中長長嘆了口氣,看看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蜜餞包,將它提了放進書桌下面的櫃子裡,狠狠關上櫃門。

 宋胭去了沒一會兒,黃媽媽從景和堂過那馬駒給牽到馬廄去了。”

 魏祁沒什麼興致,淡聲應了一下,黃媽媽見他再沒吩咐,也就走了。

 他坐在屋中,只覺得自己之前的幻想就像她看的那本書,《黃梁夢》。

 他覺得送她馬駒,教她騎馬她會高興,說不定她完全不動心,其實她更愛燈會的花燈。

 宋胭回房時天已經全黑了。

 魏祁還在房中,她也沒搭理,自己去沐浴好,到床上去了。

 魏祁沒一會兒也沐浴完,上了床。

 燈沒熄,時間還早,睡不著,也無心看書。

 他轉頭看了看宋胭,她背朝他側睡著。

 他知道她入睡的時間,現在肯定沒睡著,而且她在生氣,因為他沒讓她去逛燈會。

 可是她不知道四弟妹來約她是受了五弟的指使嗎?他們一個是嫂子,一個是小叔子,憑什麼拿他當傻子般暗通款曲?

 他已是一忍再忍,他們卻並不知收斂。

 心中妒火越燃越盛,他強行按捺住,避免自己越走越偏,待平靜些,他便側過身去,將她摟住。

 還沒開口說話,她便抬手欲將他掀開,他沒放,手上力道更大了一些。

 宋胭再次掙扎,用盡全力推他,冷聲道:“我累了,不想侍候人!”

 “侍候?”魏祁將她掰過來,定定看著她:“逛燈會就不累,侍候我就累了?”

 宋胭不說話,但眼神裡分明是不服與怨恨。

 他卻不願輕易放過她:“侍候我很累麼?”

 最重要的是,她管這叫侍候?

 宋胭不想和他硬上,也不願說好話,只是抿著唇,也不看他,一句話不說。

 他盯了一會兒,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她的解釋,心中怒火愈盛,便沒了耐心,突然掀了她被子,將她褻褲拽了下來。

 宋胭驚了一下,隨後一動不動,咬緊嘴唇,像具任憑人擺佈的屍體般。

 她比不過他的力氣,便用這種方式來抗拒。

 整個房中沉悶無聲。

 魏祁在她臉上看見吃痛與隱忍的表情,他覺得腦中陣陣發燙。

 其實他沒想這樣,他只是想再如何安慰她兩句,但她的樣子讓他惱怒,於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好似要證明他才是主宰。

 直到後來,他看到她咬著唇,眼裡泛出淚光。

 她竟哭了。

 他心中一緊,按著她的腰將這事草草結束,而後從她身上離開,重新坐到了她身旁,將被子往她身上胡亂一扔。

 宋胭裹好被子,沒有任何言語,再次側過身去將背朝向他,蜷著身子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不是仍然在哭。

 他在邊上坐著,拿了本書假翻,但心裡亂得很,覺得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但後悔是肯定的,他不該做這種莽撞又毫無頭腦的事,一個男人,竟如野獸一樣用蠻力欺負女人,還是自己的妻子,他的聖賢書都白讀了。

 可他就是惱恨,恨她對五弟的有情,對自己的無情。

 這種惱恨沒有辦法消解,他不知要怎麼辦。

 也有離開這房間出去冷靜的衝動,但他到底留下了,從書本間抬眼,悄悄去看一下她。

 她那裡一直沒有聲音,他猜測她是很長時間沒睡著的。

 後來夜很深了,他下床熄了燈,躺在了她身旁。

 同床異夢,大概便是如此了。

 元宵節,國公府內沒有家宴,因為宮中有晚宴,國公爺、大太太、魏祁、郡主,都進宮拜謁,重要的人都不在,自家也就隨便各過各的元宵了。

 宋胭無心過元宵,早早就睡下,也不知他們進宮的人什麼時候回來,好在他沒再進她房中。

 第二天是正月十六,宋胭去白雲寺的廟會見宮玉嵐。

 廟會本是最熱鬧的時候,更何況是元宵期間的廟會,連話本子都比往日賣得多,宋胭卻無心挑選,無精打采陪在宮玉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