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幕 作品

第 51 章 如果他在二十歲遇...

 第49章

 魏祁這日終於出門拜會了一下師長,晚上才回來。

 宋胭已經沐浴好,在床邊看《黃梁夢》。

 魏祁看了看屋中,往來晃了兩圈,待也沐浴完上床來,才狀似無意地問她:“那對春牛呢?”

 這話讓宋胭一愣,想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問的什麼,又回憶一下,回道:“秋月給收起來了吧,我沒問,怎麼了?”

 魏祁:“……”

 “沒什麼。”他半晌才答。

 宋胭不明所以,又說:“我明天一早讓她找出來。”

 “也不必。”

 魏祁淡淡應著,又似乎不關心了,宋胭覺得他奇奇怪怪。

 翌日一早魏祁就去了景和堂,宋胭要去魏祁曾外祖家拜年,回來時正是下午,見花園裡擺著許多孔明燈。

 她心中意外,想著這園中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她就備了煙花,可沒備孔明燈,便找來丫鬟詢問,才知這孔明燈是魏修買的,約了府上人,讓他們等天黑了來放孔明燈。

 宋胭不禁莞爾,又將孔明燈看了一眼,這才回去。

 等到晚飯,魏祁也從景和堂來了,今日府上給每房準備了大塊的炙羊肉,下面用小爐子烘著,為求方便,魏曦也與他們一起用飯。

 魏曦如今與宋胭相處得好了很多,也越來越乖順,她一邊用飯,一邊看了看外面天色,朝宋胭道:“母親,等吃完飯我想去放孔明燈,我還沒放過呢。”

 宋胭答應:“你去吧,帶上紫燕,打上燈籠。”

 “嗯!”魏曦很是開心,然後隨口問:“母親去嗎?我看好多孔明燈,好像三嬸四嬸都說會去。”

 宋胭內心本就按捺不住,此時更加蠢蠢欲動,於是看向魏祁:“夫君晚上沒事吧,要不我們一起去?”

 魏祁問:“什麼孔明燈?”

 宋胭回答:“五弟買的,在花園裡,給孩子們玩的吧。”

 魏祁點點頭,他能看出來,宋胭是真想去。

 待吃完飯,天色也暗下來,再收拾完,穿好斗篷,拿好燈籠,去的時候天已全黑。

 去時花園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小一輩的魏陵肯定當先,少一輩的魏楓等人也是不等閒,另有三郎三弟媳這些愛玩樂的人也在,園中倒十分熱鬧。

 福寧郡主也在,和魏修站在一起,讓魏修幫她將孔明燈纏上細布。

 這孔明燈以竹蔑底圈撐開,底圈中間連著細鐵絲,鐵絲上要裹上細布條,再蘸上煤油,點燃火,將其放上天空。

 因這其中工序還有些複雜,比如怎麼將細布條裹好,蘸多少煤油,什麼時候點火等等,因此院中嘰嘰喳喳的,都在問魏修。

 魏曦一去,就挑了個粉色的孔明燈,她見孔明燈下面掛個小紙條,問:“這紙條是做什麼的?”

 她旁邊的四奶奶秦氏搖頭不知,宋胭見了,答道:“寫心願的,你可以在上面寫上你新年的願望。”

 “真的?”魏曦欣喜,立刻道:“我要寫!”

 秦氏也道:“這個有意思,我也寫,大嫂你識字,你幫我寫個吧。”

 宋胭:“好啊,弟妹要寫什麼?”

 魏曦發現魏修那裡已經備好了筆墨,待福寧郡主寫完就將筆借過來了,正要寫,意識到什麼,將筆遞給秦氏:“四嬸先寫。”

 秦氏順口道:“那你幫我寫,寫個……‘萬事如意’吧。”

 魏曦笑起來:“四嬸這個心願好,一個心願頂了無數心願。”

 秦氏也笑了:“我倒沒想那麼多呢,就只想到這句話,這樣說這心願還挺好。”

 “那當然好。”魏曦說著,替她將紙條寫上。

 寫好了紙條,要在底圈鐵絲上纏上細布條,魏曦與秦氏都不確實要纏得緊還是松,於是宋胭拿了兩隻細布條來幫她們纏。

 一直站在旁邊的魏祁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京城並不流行放孔明燈,因此大多數人都沒放過,但這裡面,五弟和宋胭,是明顯會的。

 他們放過,也許還是一起放的,甚至五弟為什麼要買這麼多孔明燈回來呢?

 大概是因為,他知道她喜歡。

 意識到這事,他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靜。

 可他又無可奈何,他挑不了五弟的錯,也挑不了宋胭的錯。

 他們有著共同的回憶,他們有共通的心意,這種種風花雪月的事,都將他排除在外。

 他不知道可以放孔明燈,不知道宋胭喜歡,不知道去哪裡買,甚至除非特地抽空,要不然他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今日他在家中,見了曾經的上級的公子,當初他父親和平退位,現在明裡是拜賀,實際卻是來索求所謂“栽培之恩”;見了兵部的武庫司郎中,這位郎中府邸在正月初一被劫,想要兵部出面去向兵馬司施壓追回財物;又有宮人送有人要在新年之後彈劾兵部……

 總之,件件都是人情,樣樣都是朝事,處理完這些便要費去大半的精力,他沒有那樣的興致再去滿城尋孔明燈來哄她開心。

 如果他在二十歲的及冠之年遇見她呢?

 如果是在二十歲,如果他不是長子,如果他沒有喪父,興許他也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是她喜歡的樣子,可那還是他嗎?

 他靜靜看著宋胭幫魏曦和秦氏將孔明燈準備好,看著她自己也拿了只孔明燈,不知她在上面寫了什麼心願,再與其它人一起將孔明燈放上天空。

 今夜明朗無風,放孔明燈正好。

 十來只孔明燈緩緩飛上天空,承載著許多人的心願,在夜空裡越飄越遠。

 所有人都看著天空,只有魏修,在看天空的同時側過臉看向了宋胭,宋胭不知想起什麼,也下意識望了過去,待碰到魏修的目光,立刻躲開,看向別處。

 而魏祁,目睹這一切,只覺胸口再次沉悶起來。

 他寧願她在觸及魏修的目光後沒有驚慌地躲開。

 放完孔明燈,一群人戀戀不捨回各自房中去。

 路上宋胭問魏祁:“夫君怎麼不放一隻玩玩?”

 魏祁聲音有些淡漠:“不喜歡。”

 宋胭意識到他似乎心情不好,不由得也收了臉上的笑。

 見她這樣,魏祁很快想起,自己又犯了同樣的錯,竟然又擺起了臉色,這絕不是他想要的,他眷戀現在兩人的溫馨,並不想再和她吵架。

 他便壓下心中的不悅與悵然,溫聲問她:“剛才許了什麼願?”

 宋胭笑了笑:“沒許什麼願,就隨便許了個,願天下太平。”

 魏祁沒說話。

 在他看來,一個人許願天下太平,要麼是真正心繫蒼生,要麼是絕望,不覺得許願有用。

 那麼她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胸悶似乎更嚴重了。

 晚上他掐著她的腰,一動不動盯著他,運作狠厲,卻又異常沉默。

 她看到他眼神,總覺得有些害怕。

 而他還不止不休。

 這正月裡,可真是夜夜都不得閒,她朝他撒嬌:“好累……不要了吧?”

 “不是要孩子嗎?”說完將她翻了個面繼續。

 她咬著唇,不再相求了,極力承受。

 ……

 翌日一早,魏祁從臥室往明間用早飯時,經過次間的書房,看見了他常用的書桌前多了樣東西——那對春牛。

 昨日沒注意,不知何時放上去的。

 一時之間,他竟無話可說。

 她大概是覺得,他很在意、很喜歡這對春牛吧,所以特地尋出來擺在了他桌前。

 不管怎樣,似乎還挺用心。

 他無奈嘆了聲氣。

 吃飯時想起一聲,不必驚慌,待正月過了就撤回去。”

 宋胭問:“為何要巡邏?”

 魏祁解釋:“從臘月開始,盜賊猖獗,劫匪也時有出沒,正月裡更甚,初一兵部武庫司郎中家裡被搶了,劫匪便是從後院翻牆進去。好在那劫匪只為求財,沒動女眷,兵馬司向來人手不夠,就算加強戒備也沒用,所以我們府裡自己注意一些。”

 宋胭連連點頭,難以想象若有匪徒從後院翻進,有自家護衛隨時巡邏,就不算什麼了。

 她想了想,提議:“儘量挑選一些信得過的、斯文守禮的吧。”

 魏祁明白她的意思,肯定道:“你說的是。”

 一早宋胭將這事往各院中通知下去,上午就有護衛開始進後院裡巡邏了,宋胭隨便看了幾眼,倒全是長相正氣之人,大多數是年輕人,三人一隊,其中一人為隊長,進了後院也目不斜視,只查看各處院落僻靜之處,不刻意與裡面丫鬟主子接觸。

 如此幾天,哪怕外面被盜被搶的事時有發生,府上也並不擔心,倒是魏修提早結束了休假,開始輪班了,因為他雖為軍職,隸屬兵部,卻在巡捕營任校尉,巡捕營也協助兵馬司管理京中治安。

 魏祁也沒有太閒,但比以往好一些,只是忙的大多是應酬,正月初八夜裡又是晚歸,回來時還帶著微微的酒氣和一股濃郁的什麼香味。

 宋胭給他更衣便聞到了,又在他身上撿到了一根長頭髮,不由問他:“你今日去哪裡了?”

 魏祁老實回答:“教坊司。”

 正想說去的是北城教坊司,那裡的女子大多來自罪官家眷,只表演技藝,不留宿客人——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他們這些朝中大員去,除非表現出特別的意思,教坊司才會私下安排,要不然便只是聽聽琴,談談事情,與那些普通的聲色之所並不同。

 但話到嘴邊,他卻忍住了,沒開口。

 突然想看看她的反應。

 宋胭抿了抿唇,臉上神色微微沉下,悶悶地問:“去做什麼了?”

 他這才回答:“沒做什麼,裡面有人彈琴,我對曲藝並不精通,不知彈得怎麼樣。”

 “是嗎?那這頭髮呢?”她將那長頭髮比到他面前。

 魏祁回憶片刻,又看了看那頭髮,將頭髮接過來,在她臉側比了一下:“也許是你的?”

 “是嗎?”宋胭自己將那頭髮仔細看了看,還真和自己的髮色質地相似。

 “好吧,就當它是我的了。”說完將他衣服拿去放好,一邊說道:“你沐浴吧,一身酒氣。”

 魏祁便知道,她的質問到此為止了。

 甚至都不問他,什麼人彈琴,多少人彈,有沒有人陪酒,是不是真沒做什麼……

 似乎她的那句“去做什麼了”也只是禮貌性問問而已,就算他真混跡青樓,她也能坦然接受,就如她能安排秋月給他做姨娘一樣。

 他就該知道,他試探她,不過是自討沒趣。

 ……

 旁邊的耳房內,秋月交待冬霜,“大爺回來了,我就先回去了,夜裡別睡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