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想她
宋然道:“我便是想問問弘毓,我是癸丑年明算科頭甲第二名,也是之前一年壬子年舉人,似我這樣,能否破格錄取至弘文館,或是儒學,或是其它某些地方任個老師或胥吏?”
魏祁意外於宋然不再沉浸在悲痛中,想做官了,這自然是好事,只是這樁事並不好辦。
當然,也正因為不好辦,他才不找自己父親、祖父,而來找他。
因為需要破格錄取,只有宰輔或是署衙長官有這種權力。
但偏偏他們是郎舅,若是毫無關係,他還真能理直氣壯,只憑真才實學破格安排他進兵部。
想了想,魏祁道:“你願意以明算科成績進工部麼?如今工部正忙於興修水利,缺許多能工巧匠和懂測繪算術之人,正好工部侍郎杜浩淼是你當年明算科考試的主考官,算是你的老師,他對你頗為欣賞,也是個作風清正的人,若你入工部,他說不定會作主同意。”
宋然立刻道:“六部自然好,只要能謀個職事,不挑是哪裡,我都感激弘毓。”
魏祁接著解釋道:“若入兵部,以你我的關係,不會有人敢為難你,你在兵部必然順遂,可正因這層關係,哪怕你有才學也不算才學,所有人都會當你是走後門進去,把你供著,自然,這也會是你我的汙點,有徇私舞弊之嫌。
“但若是入工部,我便只是將你引薦給杜侍郎,以杜侍郎的為人,他不會徇私,必定要考察你的真才實學,我亦不會給他好處,你進去便是堂堂正正破格錄取的,只是如若這樣,你也有被拒絕的可能。若被拒絕,我再想法子,兄長覺得可行麼?”
宋然正色道:“弘毓考慮得周到,我覺得正好,宋家雖清貧,卻也並不缺養我的錢,我想入仕,並非為俸祿,只為做些事,不至於在這四輪車上荒廢一生,弘毓所言,是我心中的嚮往。”
魏祁說道:“那到時候是否能錄取,又是什麼職位,便只看杜侍郎的意思了。”
宋然點頭:“我明白。”
兩人說定,後面便是閒聊,魏祁告訴宋然,年前這幾日他會與杜浩淼見一面,到時候如何安排,就看杜浩淼的意思。
宋然問起如今時疫盛行,國公府諸人是不是安好,然後說起妹妹,因為怕妹妹為難,所以才自己親自求上魏祁,此事都沒和宋胭以及宋家其他人商量過。
魏祁很難想象,若宋然求上宋胭,她會不會為了哥哥來求他。
看她的樣子,似乎很不願見到他,自然更不願來求他。
內心一陣苦澀,他臉上卻露出笑來,問宋然:“兄長先前不願出門,如今卻主動為自己謀起官職,看來還是新婚嬌妻的作用?”
宋然輕咳幾聲,一直嚴肅冰冷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侷促道:“所謂成家立業,大概成了家,都想立業。”
看這樣的態度,他來求官職,怕真是因為新婚的妻子。
宋胭若是知道,必然也會高興吧……想起自己的妻子,魏祁心中再次泛起苦澀,他很想她,但想她時卻又盡是難受苦澀,不知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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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祁回了景和堂,站在屋中沉默半晌,突然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盞重重砸在了地上。
“砰”一聲巨響傳遍整個院子,外面小廝急忙過著連忙蹲下身去撿。
魏祁看著下人惶恐地撿瓷片,深深吸一口氣,許久才盡力平靜道:“不關你的事,下去吧。”
小廝拿著手上的碎瓷片,小心抬眼看他,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大爺發這樣的脾氣。
魏祁沒再說話,明顯胸中還有剋制的怒火,小廝連忙撿完剩下的瓷片,拿衣服兜了慌不迭退出去了。
魏祁頹然坐在了椅子上,努力讓自己內心平靜。
他想,他今日就不該去她院中。
因為她,因為內心的掙扎與糾葛,他都不再像他自己。
也許今日不去,再冷靜一段時間,他就能更平靜一些呢?
這之後,他將衣物都帶了一些去兵部。反正他是兵部長官,在裡面開闢一間屋子當臥房,便住在衙署,也沒什麼不可,反而還能得一些為公事廢寢忘食的美名。
臘月初五,京都漫天飛雪。
二太太胎象穩了一些,不必再臥床,但她擔心,又想著家中有了爵位,便仍是將一應事務都交給宋胭,有二太太撐腰,宋胭也行事穩妥,府上事務倒能平安過度,沒出什麼大亂子。
到臘月初六初七,京中發了時疫,秋冬季節的時疫並不意外,但這一次卻來勢洶洶,國公府好幾個下人染上,都是青壯年,發燒也要好幾日才退,念及府上還有孕婦和沒滿月的嬰兒,宋胭安排了人在府上薰艾,又提前找大夫開了防時疫藥包,若有擔心的,便能煎著喝。
院中正薰著艾,沒一會兒卻有人來報,景和堂薰艾,薰出了一隻黃鼠狼,跑到艾草盆裡,被燒傷了。
黃鼠狼號稱黃大仙,有許多邪性說法,比如通人性,會妖法,是修行的仙人等等,總之,這東西是不能殺的。
宋胭便去了景和堂,見那隻受了傷的黃鼠狼,肚皮和一條腿被燒傷了,走路一跛一跛,走不快,停留在院中,下人們在一旁圍觀。
她並不太信那些邪門的說法,但這種事發生在府上,自然不能大意,對鬼神之說不信也得有敬畏之心,再說這也是條生命。她將那傷口看了看,讓丫鬟去自己房中拿金創藥來,再吩咐了個景和堂的小廝給黃鼠狼上藥。
正上著藥,魏祁卻回來了。
他極少回來,今日正好撞上,宋胭有些猝不及防,待他走過來,當著下人的面,溫聲打了一聲招呼:“大爺回來了。”
魏祁快速瞥了她一眼,“嗯”一聲。
宋胭說道:“院裡在薰艾,燒傷了一隻黃鼠狼,我讓人替它把傷養好。”
“好。”魏祁沒多搭理,沉默著進了屋。
一進屋,他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下巴,果真是滿滿的胡茬。
他有六七日都不曾回來了,衙署裡這幾日還真有些忙,沐浴自然也不方便,所以每日只是草草洗漱,衣服都有兩三日沒換了,今日回來正是打算清洗修整一番,沒想到正好在院中看見她。
他快速颳去鬍子,換了身衣服,再出來,院中人卻已經散了,只有一兩個小廝在薰艾,她自然也不在了。
一瞬間,心中無比悵然。
這時他才發現,他想她,很想很想,想看看她,想和她說話,更想將她摟在懷中。
至於上個月發的誓言,早就不在了,他又開始後悔,誰在背後不說人呢?更何況是兩個小丫鬟。
他也知道母親的性子,沒有三嬸和氣,沒有二嬸有魄力,早年喪夫讓她性子越來越古怪,極愛挑剔埋怨,不受下人喜歡是肯定的。
他為什麼要因為幾句議論就大動干戈?那是她的貼身丫鬟,他卻絲毫不留面子,這樣能不鬧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