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請天兵

 “官家，這裡每月能產甲二十副左右，是軍器監在大梁最大的作坊，軍器監在大梁有二十六處作坊。
　　其中有十六處製作兵器，制甲的有十個，朝廷下達命令，加點趕製每年能出一千副左右。”　　下午，聖駕蒞臨軍器監作坊，監官王都鳴受寵若驚，連迎駕。　　結果沒想到官家不在官署，而是要求去匠人作坊看看。　　這讓王都鳴和軍器監所有官員瞬間緊張起來，他們知道作坊的情況，空氣悶熱刺鼻，嘈雜吵鬧，汗臭熏天，哪是天子能去的地方。　　天子卻一再堅持，沒辦法之下，軍器監所有在直官員都陪行。　　好在在臭氣熏天，悶熱刺鼻的作坊中，官家除了抹去額頭的汗水也沒說什麼，反而十分認真的看著工匠們鍊鐵，鍛打。　　工人們聽說天子來了，大多十分緊張，手裡的活更加賣力，一下下奮力敲打通紅鐵胚。　　郭天子皺眉。　　周圍隨行官員見此立即緊張起來，“官家，他們有什麼做得不好嗎？”　　工匠們也緊張起來。　　郭天子道：“這種重複掄捶的活可以用水車磨坊來幹。”　　“水車？”　　“我在大梁河邊見過取水的水車，還有用水車的磨坊，為什麼不用水車來帶鐵匠錘，這樣工匠們就不用這麼辛苦，也能提高生產效率。”　　“這......”王都鳴等官員左右相視後連道：“官家，這東西哪有人來的靈便，而且做出來的東西也不精緻。”　　“對啊，軍器監的工匠都是天下巧手，哪是水磨能比的。”旁邊官員也附和：“何況天下工匠多得是，那水磨作坊就貴多了。　　官家關心匠人們是聖人仁心，但給他們口飯吃也是官家的仁德。”官員們奉承的說。　　一般來說，每個王朝打天下的皇帝初代和第二三代皇帝大多很有主見，因為見識多，瞭解地方情況，很多事美白膏關鍵所在。　　但到之後深宮中金枝玉葉長大的皇帝則沒那麼有主見了，見識少，對地方狀況瞭解少，也容易被群臣隨便一說就改變己見。　　或者固執堅持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大臣雖大多位高權重，享榮華富貴，掌控社會資源，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可他們說到底也是人，人就有惰性，就有慾望。　　艱難的事推脫，隨意對付是本性。　　如果天子同流合汙則國家就會從根本上開始墮落腐敗。　　而就算天子勤勉求變，也要能明白手下這些小心思小伎倆才行。　　郭天子根本沒答話，而是走向作坊後面連接著的倉庫，看一些甲冑的成品。　　他邊走邊問：“馮田你怎麼看？”　　馮田如今已是軍器監少監，不過他單獨負責火器那塊，也不懂官場的許多東西，所以直愣愣就說：“官家的巧思值得一試，如果真的能用水車，那可以晝夜不停，也不會勞累。　　說不定起幾百斤的錘子都成，這樣一來速度會大大加快。”　　郭天子點頭，立即對旁邊幾人道：“這就是朕的意思，水車可以晝夜不息，人能嗎？　　這樣一來制甲冑兵器的速度就會加快，前線多少將士能有甲冑保護，有鋒利刀槍，沙場對敵能少死多少人？　　他們背後有多少家人不用妻離子散，顛沛流離。”　　郭天子加重語氣，警告道：“這是大仁大義，你什麼水平，跟朕說仁義！　　以後就事論事，別東拉西扯。”　　幾個軍器監的官員根本沒料到官家年紀輕輕卻這麼難對付，立馬意識到自己那點小伎倆露餡了，嚇得冷汗都流下來。　　連連點頭稱是。　　王都鳴趕緊擦擦額頭汗水：“我等氣量逼仄，官家恕罪。”　　郭天子沒理會他們，直接把他們吊在那，在倉庫看了幾副制好正在晾乾的鐵扎甲，甲片明亮精緻，工藝上十分精細，還有一些條紋。　　看見鐵製的肩吞被雕成肩吞獸的模樣，雖然比之皇家甲冑粗糙許多，還是令他皺眉。　　“這是幹嘛？”　　王都鳴趕緊湊上來說：“這是肩吞獸，在戰場上能辟邪。”　　郭天子道：“這要額外花不少工序吧，而且凹凸面太多反而會減弱結構強度。”　　“好教官家知道，這一對肩吞要五天左右.......”　　“以後少做這種無用功。”鐘行直接訓斥：“你們這些官員自己不上前線打仗，不知道將士的需求，卻在後方做這些自以為是的事。　　以後寧願把這些花花功夫省下來，多做幾副甲。”　　幾個軍器監官員連連點頭。　　前線將士們想要的絕不是少數好看的製成獸頭模樣肩甲，而是哪怕只有兩塊鐵板護肩，也希望多有幾套甲冑，讓他們在面對敵人時能保命。　　可後方的軍器監官員到這一代已經不少是科舉出身，他們根本不懂這些，居然還想著吞肩獸能辟邪，所以費時費力降低產能也要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這簡直是謀財害命。　　郭天子越看越火大，比如還要在軍官護心鏡上畫一名工匠，用五天雕祥雲紋，以彰顯風範，表示祥瑞。　　在盾牌上費時費力雕刻一些道家的符文，等一些莫名其妙的考慮。　　這tm是打仗！　　他恨不能立馬讓軍器監這些官員都捲鋪蓋走人。　　最後實在忍不住破口大罵了一頓，“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話一出，軍器監官員們嚇得齊刷刷跪下不敢說話。　　“軍器監是給將士們製造甲冑武器的，不是讓他們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的。　　國家每年出大筆銀錢是為了打仗，保護將士的生命，說到底甲冑用來防刀槍箭矢，兵器用來破甲殺人！　　你們在上面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郭天子忍不住幾步上前揪住軍器監監官王都鳴的耳朵，拉他上來看盾牌上的鬼畫符，惡狠狠道：“你信這個是不是，朕讓你帶著你這破盾，去西北戰場兩軍陣前試試，看看你這破符管不管用！”　　“官家！官家饒命，官家饒命！”王都鳴當時就嚇尿褲子了。　　郭天子一肚子火，曾經讀史書時讀到：金人兵臨汴梁城下，但久攻不克，就在這時北宋皇帝居然打開城門讓道士做法請神兵相助，結果一臉懵逼的金人直接衝入城內把皇帝俘虜的故事。　　那時他還覺得不信，太魔幻了。　　結果今天逛一趟軍器監，他發現這真是一點不魔幻，製作兵器甲冑的國家部門都這樣。　　要是今天沒發現，再過幾十年，估計他們也要開始招道士請天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