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時代 作品

229 兼任 桂花酒釀

第一次吃到真正的辣椒做的火鍋,蘇若錦操不了那閒心,拿起筷子,跟趙瀾一樣大塊朵頤,薄如蟬翼的羊肉、五花肉放到鍋中涮熟,蘸上自己調的料汁,一入嘴,鮮、辣、嫩、香,根本停不下來。

吃膩肉類,再燙上水靈靈的雞毛菜、豌豆苗,再夾上珍珠丸子、凍豆腐、牛肝菌、雞樅等,吃的那叫一個爽。

趙瀾還要給她燙羊肉,她直襬手,“瑾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趙瀾見她真的吃不下,挾回自己吃了,看著小娘子一臉饕餮滿足的樣子,臉上滿是笑意。

少男少女,濃情蜜意,在包間內恣意流淌,月華公主看了眼無動於衷的蘇言祖,進來時的躊躇滿志與耐心已經消失不見,端坐在主位,一臉沉寂。

蘇言祖好像沒看到,既沒像小侄女那般吃的酣暢淋漓,也沒縮手縮腳沒吃,小侄女放下筷子,他見趙瀾還在吃,出於禮貌依舊陪同。

直到趙瀾放下筷子不吃,他才跟著放下。

吃結束,僕人們端水送巾,四人拭嘴淨手後坐到窗邊消食。

月華公主心情不好,但還是跟侄子客套的寒喧,無非就是問趙瀾差事怎麼樣,晉王與王妃最近忙不忙之類的話。

這種時候,蘇若錦叔侄就是背景板,坐在邊上默默無語。

突然,大街上傳來吵鬧聲,趙瀾與月華公主相視一眼,齊齊起身,丫頭推開窗牖,幾人朝外看過去,原來是兵卒押犯人開道,人群被擠的相互碰撞引起的混亂。

被押的官員大喊疾叫‘冤枉’要求面見聖上,押送的巡差官無動於衷,一臉威嚴的掃向路人,嚇得路人紛紛往邊上避。

不知是那個衙門口的,蘇若錦悄悄問小叔。

蘇言祖小聲回道:“是刑部。”

在蘇若錦的認知裡,抓人的事不是由衙門或是大理寺乾的嗎?怎麼刑部抓上人了。

好像看到了她的疑惑,趙瀾說道:“自從擔任過監察御史的楊大人任刑部侍郎後,刑部就有抓人這項職能了。”

好傢伙,楊大人這麼‘能幹’?竟把別人的差事也給幹了。

“皇帝不管?”

趙瀾冷哼一聲,“聖上不僅認同,而且還讓他兼任了審刑院指揮使一職。”

審刑院?

蘇言祖見小侄女不明白,低聲跟她講了大理寺、刑部、御史臺這三者之間的關係。

“他們因時代的不同關係也有所不同,前朝的法律制度很完善,我大胤建朝沿用了前朝律法制度,同樣在司法機構上也沿用了前朝的,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權分立式的司法審判制度。”

“哦。”大胤朝的前朝也叫大唐,不知是不是那個‘盛世大唐’。

“大理寺由原來廷尉轉化而來,是朝庭最高的司法審判機關,掌管審理全國處於流刑以上的案件,刑部負責複核大理寺所判流刑以上的案件,御史臺掌管監察文武百官。但也可參與冤案大案的審理。”

因此形成了大理寺主管審判,刑部主管複核,御史臺主管監察的司法審判制度。當然在三大司法機構的上面還有皇帝,主宰一切行政、司法、立法的權力。

大胤朝的司法制度大多數沿用前朝制度,但也有一些不同之處。大理寺和刑部還是保持其職責不變,大胤朝初期為了加強中央集權,設立了審刑院,又稱為宮中審刑院,是審判複核機關,同時也擁有審判權和複核權。

主要目的是削弱刑部和大理寺的權利,相當於皇帝把權力捏到了手中。

聽到這裡,蘇若錦嘶一聲,“那楊大人的權力豈不是很大?”刑部二把手加皇帝權力代理人,真有一人之下,萬上之上感。

蘇言祖點點頭,“聽說楊大人已經開始肅查各類案子。”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京亂剛平、旱情還沒完全緩解,這個時候肅查案子?”到底是肅亂,還是更亂?

小娘子雙眼瞪的滴溜圓,可是面前兩位皇族之人,都給不了她答案。

月華公主沒心情消食了,她道,“阿瀾,姑姑先回去了,要是沒什麼事,也早點回府。”

趙瀾點了下頭,讓雙瑞送她出門。

蘇言祖跟著辭別,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走到蘇若錦身前,“阿錦,早上,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哦。”

連蘇若錦都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蘇言祖這個公主府長史嗅覺肯定比她更靈敏了,這個時候,不是為上官嶼謀職的好時候。

二人離開,趙瀾看向蘇若錦,目光中都是探詢。

蘇若錦打哈哈道,“小叔他……讓我把上官公子送回京。”

說話就說話,還結巴了下,趙瀾一聽就知道不是實話,笑笑,伸手摸她頭頂毛絨絨的小鬏,被她躲開了,“瑾哥哥,你別碰亂我的頭髮。”

趙瀾:……小丫頭咋這麼靈活。

他嘆口氣,“阿錦,早些回尉州縣。”

大小夥柔情似水的面龐突然變得深沉。

蘇若錦再次朝大街上看過去,押送隊伍已過,街上又烣復了往常,好像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涉及到的人與家庭,卻已天翻地覆,估計離家破人亡不遠了。

“瑾哥哥,你的意思是……”

“一朝天子一朝臣。”趙瀾轉頭看向小娘子,“阿錦能明白嗎?”

蘇若錦懂了,新帝覺得楊敬梓是一把好用的刀,用他搞掉不聽話的臣子,可在她眼裡,卻是楊敬梓抓到了機會,大胤朝在他手裡不知將會變成什麼樣?

“我知道了。”她也嘆口氣,“那瑾哥哥你也要當心。”

“嗯。”

趙瀾送小娘子回家。

剛出火鍋店門,遇到了大理寺卿盧佑白,他的狀態不是太好,看起來有些憔悴。

“子允哥這是……”

“最近沒什麼胃口,到你這裡吃點味重的。”

趙瀾望了眼蘇若錦。

“瑾哥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家。”

現在這麼亂,趙瀾哪肯讓她自己回家,又把她拉進火鍋店,不過沒讓她陪盧寺卿一起吃飯,而是讓她去了私人休息的地方,“要是困了就睡一覺,我陪好子允哥就送你回家。”

“好。”

蘇若錦在趙瀾的私人休息間真的睡著了。

盧佑白吃出一身汗,心情好多了,“痛快,果然來對了。”

趙瀾笑而不語,望著三十而立的盧佑白,所有人都以為作為新帝的外家,盧家會得到重用,他的確從少卿變成了卿,可是很多案子到大理寺像是走過場,有的甚至都不需要大理寺出面,刑部自己就去辦了。

就像被停了職的趙瀾,他現在就是個空架子郡王,空有身份而沒實職。

盧佑白見他不吭聲,失笑,“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趙瀾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茶水。

盧佑白道,“你擔心姓楊的趁機搞掉你的人手?”

探察司秘密據點內的人員名單,除了先帝知道,新帝並不知道,因為探察司人員名單都是由皇帝親自交給下一任繼位者,但先帝一直沒有廢太子,可能還意屬平庸的太子。

太子已經被楊敬梓殺了,所以就算名單在他哪裡,也隨著他的死變成了永遠的秘密。

他搖搖頭。

盧佑白嘆氣,微眯眼,“以前我沒懷疑過姓楊的,可是現在看來,他為何要跑去殺太子,難道真是為了……”

作為既得利益者的外家,有些話,盧佑白還真不好說。

他苦悶的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趙瀾勸他,“吃飽吃足,該去當差還是要去當差,酒就不要再喝了。”

盧佑白失笑,“行,知道了。”不就是要陪小娘子嘛,行,他成全,就不礙人眼了。

他起身。

趙瀾送他到門口。

太子平庸已死,二皇子魏王能幹被逼流亡到南越之地,三皇子齊王鬥敗已死,五皇子湘王就是現在的新帝,介於平庸與能幹之間。

趙瀾記起父王說過的一句話,“要麼平庸,要麼能幹,只怕半聰不慧的,此等人大多剛愎自用。”

沒想到父王的話一語成讖。

新帝也許知道姓楊的是個什麼東西,但他覺得他聽話好用,是一把好刀,會不會他自己成為了姓楊的一把好刀?

他仰頭,看向天空,剛才還豔陽高照的晴天,突然就烏雲壓天,眼看一場大雨將至。

毛丫急了,準備敲門叫人,被上樓的趙瀾一個眼神制住,連退三步。

趙瀾踱步進了私人房。

小娘子躺在榻上正睡的香,根本不知道外面閃電晃過天際,眼看雷聲將至。

趙瀾大步坐到榻邊,伸手就掩上小娘子的耳朵。

“轟”一聲,雷鳴響徹天際。

睡夢中,蘇若錦被驚到了,她下意識伸手就抱住了靠在身側的人,頭埋在他腰窩,繼續呼呼大睡。

趙瀾並不知道,小娘子把他當作大毛絨玩具了,摟抱著,安然而睡,他先是一愣,繼爾,嘴角翹起,鬆了捂耳的手,修長的手指,把她粘在耳邊的碎髮往耳後攏了攏,露出小娘子雪白粉嫩的臉頰,在閃電晃過之時,通過光亮,能看到臉頰上的細細絨毛,霎是可愛。

他的手指忍不住輕輕觸上去。

感覺到癢意,蘇若錦伸手去拍,結果被某人捉住。

睡夢中,蘇若錦下意識的掙扎了下,沒掙脫,她也不動了,繼續睡,任由大小夥握著。

趙瀾盯著細白粉嫩的小手指,看的半天沒動。

電閃雷鳴之後,大雨傾盆而下,屋簷的水嘩嘩而落。

天地之間,混濁一片。

房間內,安靜的只有雨聲。

趙瀾低頭,唇緩緩的觸到了小娘子的手指,輕輕的親了下,緊張而又興奮,怕被小娘子發現,輕巧而又快速的抬起頭。

下雨天和睡覺很配喲!

小娘子一點也沒被驚醒,仍舊呼呼大睡,大概是一個姿勢睡久了,翻身,自然而然的抽開手,繼續睡。

腰間瞬間變空的趙瀾:……軟軟香香的小娘子啊!他怎麼捨得,一個側轉,他和衣半躺在小娘子身側,一手輕輕拍她,一手枕在自己腦後,笑眯眯的,望著小娘子。

笑著笑著,他也睡著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蘇若錦剛醒,甚是迷乎,望著天花板,好像聽到雨聲,難道下雨了?

八月天了,下一場就冷一場,要不這次回尉縣,多買些冬天衣料回去?

她剛要扭動身體伸個起床前的懶腰,發現手臂被阻,一扭頭,趙瀾和衣躺在她身邊。

嚇得她一個機靈坐起。

動靜過大,驚醒了趙瀾。

“阿錦,你醒啦?”

這口氣,好像他們熟到早已住到一起似的。

“我……”蘇若錦這才記起,中午跟他一起吃飯,然後盧大人來了,她就進來休息,就睡著了,“你怎麼不叫我啊!”

共躺一榻。

蘇若錦尷尬的摳腳趾頭,連忙要下榻,結果榻邊都是大小夥的長腿。

這……

趙瀾順著小娘子的目光看向自己雙腿,嘴角飛揚,故意不挪開。

蘇若錦發現他的壞心思,哼一聲,伸手就去捶,她可是學過功夫的,這一捶下去,不讓他嗷嗷叫才怪。

結果,某人太靈敏,腿躲開了,伸手接住了她的小拳頭,寬大的掌心包住了她小小軟軟的手。

蘇若錦的臉騰一下紅了,掙扎要抽開,哪裡是大小夥的對手,兩人在榻上鬧起來。

眼看就要不可控。

外面傳來聲音,“公子,天色不早了,要在這裡吃晚飯嗎?”

蘇若錦:……

趙瀾:……

都睡到這辰光了?

門外,毛丫見雙瑞終於喊出聲,這才把手從他喉口挪開,那目光卻還跟吃人一般。

雙瑞:……

孤男寡女,主子好像是有點過份哈,可看到小娘子吃人的目光,他冷哼一聲,要不是自已也覺得理虧,能讓她這個黃毛丫頭得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雙瑞摸摸被黃毛丫頭卡過的喉,沒想一個不忍,竟讓人鎖喉,簡直毀他一世英名,以後還讓他怎麼混?他心虛的看向三泰。

三泰別開眼,好像從沒看到過這一幕似的。

雙瑞:……

掩耳盜鈴有用嗎?

反正家裡沒人蘇若錦還真留在火鍋店吃了晚飯,不過不是火鍋,而是吃了清淡的食物,吃完晚飯,外面的雨已經變小了。

趙瀾送蘇若錦回家。

到了蘇家,天色不早,雷雨又變大,蘇若錦只好把人安頓在蘇家客房,這傢伙還要膩歪,被她毫不客氣的趕到客房。

第二日一早,暴雨狂風過後,天空一碧如洗,院角幾棵桂花落了一地,早起的葉懷真撿了半籃子。

蘇若錦看到高興的很,“我做道桂花酒釀給大家吃。”

下雨過後,天氣有些涼,來碗熱乎乎的桂花酒釀,不要太愜意喲。

先把糯米粉加少量水揉成麵糰,待鍋中水煮開,把麵糰掐成小塊揉圓放入開水中,然後用少量糯米粉加水調成芡加入,最後下米酒,枸杞煮開,出鍋時加糖、加桂花。

一碗甜甜糯糯的桂花酒釀就做好啦!

行人,就著桂花酒釀吃了蟹黃包子、油條包米飯餅,個個吃的稱心如意,幸福的很。

吃完之後,蘇若錦就準備回尉州縣。

“那這邊的生意就辛苦小郡王你啦。”

趙瀾瞥了眼假客氣的小娘子,笑而不語。

蘇若錦嘻嘻一笑,讓毛丫、春曉收拾收拾,準備明天一早回尉縣,今天下午時間,她準備去蘇記鋪子看看。

“瑾哥哥,你要是忙就去忙吧。”

小娘子又趕他走。

趙瀾眉頭一皺,正要說什麼。

門房老爹過來,“二娘子,楊家四娘子找你。”

這次回來,蘇若錦並沒有告訴楊碧容,不知她怎麼知道她回來了。

趙瀾拂拂手,意思是,你去招待客人,我自便。

蘇若錦:……怎麼個自便?

趙瀾去了蘇言禮的書房。

呃……這大小夥現在真這麼空閒?

算了,她也不管了。

楊四娘看到蘇若錦,笑著嗔道,“要不是我家管事看到小郡王送你回來,我都不知道你回來。”

蘇若錦笑笑,“我這次進京是為了生意來的。”

“什麼生意?”

“我爹管的縣,荒地暫時沒種子,便種了生產週期短的青菜,我拿到鋪子裡賣。”

“連小青菜你都賣?”楊四娘一副你可真行,連不值錢的小青菜都拿來賣的樣子。

蘇若錦被她白眼的只能再次笑笑,“你找我是……”

一聽閨蜜這麼問,楊四娘唉聲嘆氣,“阿錦,原來家裡有權有勢了,也不好。”

蘇若錦:……她聽說過,還沒感同身受過。

兩個小娘子手拉手坐到臥房裡說悄悄話。

楊四娘是個存不住話的,“阿錦,只要我爹回來,爹孃必然要大吵一頓,我現在真盼著我爹向以前一樣不常回來,可不知為何,現在我爹天天回來,所以家中……”天天吵架。

天天吵?想到升遷宴聽到的事,昨天街上看到的,楊大人這官只會越來越囂張跋扈,楊夫人為人正派,肯定受不了,那就意味著天天要吵。

想想這日子……蘇若錦都覺得難過。

“這些都是男人們的事,讓你娘只管顧好家,打理好生意就行。”

“阿錦,你不知道,就因為我爹辦了這些案子,案子的受害者家屬跑到孃的鋪子裡鬧,所以娘才跟爹鬧的。”

蘇若錦:……

她就說嘛,楊夫人不是個以丈夫為天的女人,所以楊大人的官影響到楊夫人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