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路劍波無聲盯著逆子片刻,被氣也不是一年兩年,從成年後回到他的身邊,只要父子碰面,哪一次不是把他氣得兩三天緩不過來。
最過分的就是昨天,把他幾箱行李扔到大門口,通知他本人三個鐘頭內來取,還說什麼過時不候,不取直接扔垃圾桶,垃圾處理費叫他自己付。
管家戰戰兢兢把這番話轉達給他的秘書。
他當時外出有事,迫不得已,趕在三個鐘頭內回來,太瞭解逆子,若他本人不親自回來取,逆子會真的把箱子扔了。
到家,他給管家加薪,夾在他們父子間不容易,管家說不用了,蔣司尋已經給他加過薪。
路劍波問服務員又要了一條糖加咖啡裡,輕輕攪動。
喝咖啡將近四十年,從來沒有破過八條糖紀錄。
逆子六年前給他煮的那杯加了八條糖的咖啡,他喝了,一口不剩。
那是逆子第一次給他煮咖啡。
放下咖啡勺,路劍波端起已經不熱的咖啡輕抿一口:“你喜歡知意?”
跟許知意有關,蔣司尋把目光投過去,“聽誰說的?”
路劍波指指自己的眼:“還不瞎。”
親爹不主動說是怎麼看出來他喜歡許知意,蔣司尋也不張嘴問。
路劍波在逆子那裡從來討不到半步退讓,先低頭的永遠是自己,不跟他計較,說起:“當初許向邑公開知意,你藉著我那套珠寶嫁妝,私心送了一條不那麼高調的項鍊給知意,別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以為打著兒子遺傳爹喜歡送珠寶的幌子就能瞞過所有人。”
能瞞過別人,但怎麼可能瞞過他這個當爹的。
蔣司尋看看父親,不置可否。
路劍波:“選那條項鍊下了一番功夫吧。既要讓人覺得你對知意足夠重視,不是隨便選的禮物,又不能讓人瞧出你的心思。”
蔣司尋依舊不置一詞。
“你給我煮咖啡那天晚上,齊正琛在電話裡同你說了什麼,你魂不守舍?回到家下車時你連車門都忘記關,還是我幫你關上的。”
因為那杯咖啡,那個晚上的一切,至今他記憶猶新。
路劍波打住回憶,又道:“跟寧允解除婚約也是因為知意?”
“我跟寧允沒有婚約,那是你們自作主張,經過我同意了?”
“……”路劍波無語凝噎,但凡不利於他在知意心裡專情形象的,立馬有嘴了,冷哼嘲諷逆子:“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
蔣司尋:“看對誰。”
路劍波心有不快道:“你對我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
蔣司尋懶得再出聲。
路劍波:“……”
嘴又被封死了。
這時他的咖啡製作好,蔣司尋連招呼都沒和父親打一聲,徑自取了冰咖啡離開。
從咖啡館出來,找出寧允的電話撥出去。
六年間,他與寧允聯繫不多,每次打電話都是為工作,亦或跟寧寅其有關,除了家族設宴,私下沒再見過面。
“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今天又有什麼吩咐?洗耳恭聽。” 寧允依舊是爽朗的語調。
蔣司尋:“你不是最愛八卦,不能讓你錯過。”
寧允笑,給自己找補:“當時不是年紀還小不懂事嘛。你幾時來倫敦?我請你吃飯,放心,再不請你吃海鮮,請你吃粵菜。”
“我現在經常吃海鮮。”
“真假?”
“真的。”
寧允見了鬼似的,換以前他怎麼可能還會回答‘真的’,對這種廢話問題直接一概忽略。
“你不會是戀愛了吧?”只有這麼一個可能。
蔣司尋回答她之前的那個問題:“我現在就在倫敦,跟知意。不用請客,方便的話,我一會兒去找你,有些事需要見面聊。”
知意這個名字在腦子裡太久,導致她想到知意就覺得是蔣司尋妹妹,“你們來出差?”
“陪她。”
寧允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回過味來,忍住了沒爆粗口,“你真戀愛了?”
“嗯。”
“早就喜歡?”
蔣司尋沒否認。
寧允納悶:“那這幾年你為什麼不追她?”
蔣司尋坐上車,“很多原因。”
寧允自有分寸,不再多問,“恭喜。你看我說的準吧,我當初說等我們下次再見時,希望我們身邊都有了共度一生的人。”她強調,“這個再見指的是我們私下聚,不是那種家宴婚宴。”
蔣司尋只道:“謝謝。”
不再玩笑,寧允問他到底什麼八卦。
蔣司尋簡單說清原委,叫她幫個忙,“你常年上熱搜,跟港島狗仔熟,一條新聞怎麼維持熱度和討論度,你比我懂。”
寧允:“……”
她只能哈哈笑。
而後言歸正傳,“你確定要把你爹親自送上八卦頭條?小叔子跟大嫂,而且還是舊情人關係的大嫂,這個大嫂又是路家話事人的太太,就不僅僅是一條花邊新聞那麼簡單,這是你們家家醜,還會影響你們路家的股價,你想清楚。”
“或者,你可以內部處理,把照片給你大伯,總好過到時滿城風雨,整個路家都受牽連。”
蔣司尋沒打算內部處理:“沈清風找我爸,就是利用我爸在大伯那裡達到自己的目的,我怎麼可能還送她人情。”
沈清風不是有多愛大伯,她處心積慮籠住大伯是想進入董事會。
“我跟沈清風還有些私人恩怨,手下留情是不可能。”
寧允知道這個恩怨:“聽爺爺說,沈清風當初破壞了你父母的婚姻,是沒有辦法容忍。”
蔣司尋默認了她這個說法,沒提沈清風當年調換了知意。
寧允:“那路伯伯不知道沈清風找他吃飯是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