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破
笑容裡卻多了一抹別樣的意味。
不是嘲弄。
是憐憫。
林挽衣墨眉微蹙。
“其實……我真的很心疼你。”
謝應憐嘆息了一聲,望向北方的天空,感慨說道:“孤身一人在望京艱難倔強十餘年,不曾被自己的孃親關心半句,直至今年夏祭終於一鳴驚人,風頭卻又都被顧濯和餘笙給搶盡了……”
林挽衣打斷了她,神情漠然說道:“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謝應憐繼續說道:“雖然你的風頭被搶去了,但你娘卻也因此看到了你,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你喜歡顧濯,而顧濯似乎也對你頗有好感。”
“喜歡一個人是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的時候。”
她看著林挽衣的眼睛,斂去一切笑意,帶著悲傷的意味問道:“可是,當你的喜歡被自己的母親視作為一件工具的時候呢?”
林挽衣的眼神越來越冷,一言不發。
謝應憐輕聲說道:“前些天裡,神都傳出消息說你娘準備讓你嫁給顧濯,我記得……那時候的你還在朝天劍闕修行吧?”
林挽衣沉默不語。
在小鎮上,她是故意不和顧濯提及這件事情,因為她對那個流言其實很不滿,不滿在她的孃親這件事根本沒有詢問過她的意見。
謝應憐笑了笑,眼裡的憐憫更加濃郁了,說道:“看來我猜對了。”
林挽衣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始終相信著一句話,一個人想要真正地強大起來,必須要學會直面現實的淋漓鮮血,而我真的很欣賞你,認為你是有資格與我並肩的人,便忍不住要以此與你共勉。”
謝應憐斂去笑意,語氣依舊溫柔:“但更重要的是,我著實看不慣像你這樣了不起的姑娘,被自己的母親當作是一件聯姻工具,親手送到一位男子的手上,供他肆意玩弄,哪怕那人是你喜歡的人。”
她端起那杯茶,飲了一口,最後說道:“我最不希望的是你自欺欺人,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因為自己的喜歡而裝作一無所知,就此遂了你那位母親的心意。”
說完這句話,謝應憐放下那杯茶起身離去,走的很是灑脫,不見半點拖泥帶水。
林挽衣靜靜目送。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鬆開手,掌心已然見血。
……
……
翌日清晨,慈航寺迎來了一場冬雪。
雪停後,許多修行者離開禪室,在山間行走賞景,以及交流。
顧濯對此自然沒有興趣。
他依舊閉門不出,專注解決那個連他都覺得艱難的問題,但他心中已有預感,那個契機即將到來。
故而陳遲還在為他當那郵差,南來北往忙碌不停,就連慈航寺的僧人都眼熟那道劍光,更不要說同為朝天劍闕的同門。
不少人通過陳遲的蹤跡,推斷出顧濯到底住在哪間禪室,常常投去目光,卻始終等不到他的出現。
這不禁讓很多人失望。
人們不知道的是,顧濯雖然沒有出過門,但他卻的信卻隨著陳遲離開了。
其中一封信被送到了裴今歌的手上,信上寫著的是秀湖所在的位置,被軟禁在慈航寺裡的什麼地方。
裴今歌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在認真翻閱天命教的內部卷宗,以此勾勒出陸明誠的人生。
為了親手粉碎那個可怕的推斷,她所付出的精力不比沉心破境的顧濯要少上半點,甚至還要更多。
……
……
每個人都在尋找著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為此而不懈努力。
顧濯比較幸運,因為渡海這個法號在慈航寺內並非屬於一個寂寂無聞之人,他的輩分相當之高,很容易就打聽到相關的消息。
不幸的是渡海僧為人行事十分低調,找不出半點特別的地方,平日裡根本不會離開慈航寺,更不要說在人間興風作雨。
於是顧濯更加確定他是有問題的。
但這不是他當下需要關心的。
顧濯抬起頭,望向那個身著青裙的女子。
“讓我不遠千里而來……”
餘笙的聲音緩緩響起。
她看著顧濯的眼睛,輕聲問道:“到底有什麼是信上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