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藍花 作品

第五十一章 百年夏祭,最強一戰

 此時此刻,這座深淵正在不斷下陷,因兩人的交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如雷般的轟鳴聲散了。

 蒼山靜了。

 一個雪人忽然抖了抖身子,展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

 那是無垢僧。

 小和尚睜大了眼睛,看著面目全非的崖畔,再望向戰場中央的那兩個人,再次確定了一個事實。

 如果是他來捱揍,這時候早就被揍到滾出蒼山了。

 白浪行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和顧濯的差距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大。

 崖畔有話。

 餘笙揉了揉手腕,緩解痠疼,輕聲說道:“雖然之前說過一次,但其實我還是不太能明白。”

 顧濯眼簾微垂,感受著經脈裡傳來的疼痛,搖頭說道:“我也不明白。”

 世人對此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兩個到底在不明白些什麼。

 唯有屈指可數寥寥幾人才猜到了話裡的意思。

 ——他們都不理解為何這世上真能有人與自己一般強。

 餘笙忽然問道:“夏祭結束後你準備去哪?”

 顧濯說道:“有好幾個想法。”

 言語間,兩人不曾停留在原地,邁步走在黑泥地上。

 餘笙說道:“看來這其中沒有一個地方真正符合你的心意。”

 “彩雲易散琉璃脆。”

 顧濯平靜說道:“這世間本就沒有真正的十全十美。”

 這幾句話不曾避著任何人,就連十餘丈外的無垢僧和白浪行都聽得一清二楚,神都的人們自然也就聽得更為清晰了。

 飛舟上,除卻禪宗外的各大宗門代表眼神裡滿是興奮,其中有些人甚至流露出了一抹狂熱的意味,對顧濯更加志在

必得。

 極少數人看著餘笙,眉頭輕微皺起,心想長公主到底是去哪裡找來的這麼一個徒弟。

 便在人們為此沉思時,崖畔再有對話聲響起。

 “繼續?”

 “好。”

 “直接分勝負吧。”

 “嗯。”

 兩人不再多言。

 餘笙伸出手。

 不遠之外,白浪行手中那把鐵槍突然劇烈顫抖,旋即破空而出,落入她的手中。

 只是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餘笙握住鐵槍,她那依舊恬靜溫和的氣息中,便多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獨特意味,令人心折。

 顧濯看著這一幕畫面,忽然回憶起一個被留在書上的名號。

 百餘年前,積弱已久的大秦幾近失鹿,為天下共逐。

 彼時人間強者輩出,那些有資格在史書上佔據漫長篇幅的名字,在那些年裡相爭不斷,留下數不盡的傳說軼事,被後人冠以各種尊稱,以此頌其事蹟。

 劍道南宗、人間驕陽,青燈釣命……

 在這些流傳至今的外號當中,有一位女子的名號極為簡單,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詞。

 武神。

 如果非要往這前面再加兩個字,便是人間,人間武神。

 是的,那位女子就是如今的大秦長公主殿下。

 也許是因為時光的流逝,也許是如今天下太平,又或者別的什麼緣故,世人幾乎都忘了她還有過這樣一個名號,將其稱之為長公主殿下。

 唯有極少數老人將武神二字銘記在心,不敢片刻遺忘。

 當餘笙握住了那把鐵槍。

 這兩個字很自然地浮現在顧濯心頭。

 便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間響了起來。

 “我覺得這不太公平。”

 “所以……”

 顧濯聽著這道熟悉的聲音,唇角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說道:“劍呢?”

 話音方落,一道劍光劃破長空,就此佇立在他身前。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但是麻煩你贏下來。”

 林挽衣笑意嫣然,說道:“因為今天我已經輸過了。”

 顧濯握住那劍,感受著少女殘存的體溫,認真地點了點頭。

 餘笙對此視若無睹,問道:“請?”

 顧濯說道:“來。”

 ……

 ……

 縱使人們早有預料,但這場短暫停歇後進入第二階段的戰鬥激烈程度,仍舊超過了絕大多數人的想象,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蒼山上空,層雲密而不散,有雷霆蘊藏其中不發。

 偶有雷光從中傾瀉一縷,照亮崖畔上的畫面,觸目,驚心。

 顧濯沒有選擇以真元御劍行強攻之舉,因為那是在找死。

 當餘笙握住鐵槍,只是隨意一掃,一挑,其中蘊含著的恐怖力量便足以將飛劍擊飛擊入泥土中,短時間內再也無法拔出。

 不要說那片崖畔上同為洞真的三人,就連遠在神都的諸宗強者都為之而詫異。

 人們看著顧濯執劍在手,不斷抵擋著那狂潮般的恐怖槍勢,如游魚飛鶴般與餘笙手中的鐵槍周旋交鋒,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某刻,飛舟上一位中年強者忽然開口,嘆息說道:“這時候我已經死了。”

 眾人聞言微怔,然後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是當年那個洞真時候的他,根本接不住先前那一槍,鐵槍會直接洞穿他的咽喉。

 他之所以說這麼一句話,如此嘆息上一聲,是因為他曾經參加過夏祭,而且還是那年的探花郎。

 “……我比你還要再早三招。”

 旁邊有人聲音苦澀至極。

 緊接著,這人望向一位風華正茂的青年男子,好奇問道:“你呢?”

 這位王兄全名為王默,是某屆夏祭的頭名。

 在今天顧濯和餘笙出現之前,他公認是近十屆夏祭以來的最強者,無有並肩者。

 王默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說道:“現在。”

 話音落下,夜色籠罩下的神都大地響起一陣驚呼。

 崖畔戰況驟變。

 餘笙似是攻勢已然衰竭,腳尖輕點地面,疾速後退,青裙因寒風獵獵作響,鐵槍隨之而收。

 顧濯疾掠而去。

 他雙手虎口都已裂開,但鮮血並未流淌到劍鋒之上,便被狂風所吹散。

 這時候的他與過往有著極大的不同,披肩的黑髮隨風狂舞

,身上不再幹淨整潔,與世俗有千丈遠。

 然而現在的他卻沒有半點狼狽的感覺,氣息反而更加的強大了。

 攻守易型。

 一道劍光倏然亮起。

 顧濯執劍向前,與劍光渾然為一體。

 這是他自戰鬥進入第二階段以來,被那根鐵槍強勢壓制到現在,第一次正式反擊。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劍必然強大,甚至很有可能決出直接勝負。

 那位曾經的夏祭頭名王默,正是提前看出了這一劍的存在,故而才會說出‘現在’二字。

 他不覺得當年的自己能接下這一劍,認為自己必敗無疑。

 這同時也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

 自望京至神都,顧濯的強大為世人親眼所見,餘笙縱使在這一戰中展現出無比恐怖的實力,但她先前一連四十九槍強攻不下,氣勢已然衰竭,敗……似乎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