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藍花 作品

第二十章 起風雷

 關係當然是有的。

 只是他不在乎。

 連顧濯他都沒有放在眼裡,更何況這些尋常天才?

 今天他來參加這場無聊至極的宴會,只為認真看上一眼林挽衣,那個女人的女兒。

 如今該看的都已看到了,那自然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就在許多人準備附和白浪行而鼓掌的時候,這位皇子殿下毫無徵兆地站起身來,讓在旁的宋景綸生出強烈的警惕之意,生怕他心血來潮下場與林挽衣一戰。

 以宋景綸的背景,自然能夠得知林挽衣的真實身份,於是他著實不想看到今夜的白馬湖畔迎來一場皇室子弟的內鬥。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顧濯,發現此人沒有任何的動作,猶豫片刻後,終究還是站了起來,準備勉強打上一個圓場,好讓這場宴席不至於太過一塌塗地。

 然而下一刻,宋景綸卻愣住了。

 白浪行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負手而行,竟是再也沒看一眼林挽衣,徑直往場外走去。

 一輛馬車就在那裡等著他。

 坐在宴席間的人們看著白浪行漸行漸遠的背影,不要說本就對他抱有好感的許多少女,就連好些少年都覺得他風姿著實過人,好生豔羨。

 那句形容名士的話怎麼說來著?

 有人忍不住感慨說道:“乘興而來,興盡而返,真風流也。”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越發覺得白浪行果然天潢貴胄,非尋常人。

 便在這時候,一道帶著淺淺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濯,我現在突然想到了兩個字,要不你猜猜看?”

 “……是幼稚嗎?”

 “不是一般的幼稚。”

 “本來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幼稚也正常,你沒必要在意那麼多。”

 這兩道若無旁人的對話聲,被夜風吹向所有人的耳中,無比清晰。

 白浪行忽然停下了腳步。

 場間一片沉默。

 鴉雀無聲。

 白浪行轉過身,望向坐在臨水一方的顧濯,似笑非笑說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說我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幼稚也正常?”

 這輩子他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稱之為孩子,當年就是因為那位女人以這目光憐憫過他,才讓他決意離開神都,遠赴終年風雪籠罩的荒原。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在歷經風霜的五年後得到這樣一個評價,甚至還多出了幼稚兩個字!

 顧濯簡單地嗯了一聲。

 白浪行眯起眼睛,笑容越來越尖銳,寒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顧濯說道:“但你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與尋常沒有區別,卻偏偏生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這讓白浪行格外不舒服。

 林挽衣在旁說道:“可以去掉那個大概,因為他剛才得意的太明顯,明顯不知道。”

 顧濯想了想,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點頭說道:“你說得對。”

 白浪行終於笑不下去了。

 他看著顧濯的眼睛,面無表情說道:“如果你給不出一個理由,那你今後的路將會變得格外難走,這同樣不用大概,是肯定。”

 “這句話反而好了一點。”

 顧濯耐心說道:“像剛才那種讓人當面出手試探,又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只為看上一眼別人,在那裡故作風輕雲淡不親自下場的把戲。在你現在既不是她娘,也不是你自己爹,重要程度遠未到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學家裡的大人搗鼓這種手段了。”

 他最後說道:“因為這除了無聊,只會讓你顯得格外幼稚。”

 說完這句話後,顧濯站起身,便要與林挽衣結伴而行,乘舟離去。

 白浪行看著兩人的背影,聲音冷硬如金石,帶著寒徹心扉的殺意。

 “你覺得你有資格對我說這樣的話?”

 “你真認為你是我的對手?”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一連三問,問得此間死寂如墳。

 在場許多人根本沒敢去看白浪行,都能想象出他那已經難看到極點的臉色,要不是出離的憤怒,這樣的話又怎會脫口而出?

 顧濯頭也不回,想也不想就給出了關於這三個問題的答案。

 “嗯。”

 “是的。”

 “你打不過我。”

 話至此處,林挽衣回眸後望溫柔一笑,提醒道:“煩請殿下您不要自取其辱,當然,您可以堅持自己的想法,這並不幼稚,就是稍微有些蠢而已。”

 白浪行看著兩人的背影,沉默不到片刻後,往前一步。

 明明臨近夏天,然而隨著他往前踏出的這一步,場間眾人瞬間彷如置身於隆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