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風雷
林挽衣對此感知得十分清楚,置之不理,因為她確定這一錘來不及落下,因為她已經出手。
嘶。
一道極輕微的聲響,落入席間眾人耳中,聽上去應該是布料之類的東西被撕破了。
然而人們沒有餘暇去理會這聲音,視線無比緊張地跟隨著林挽衣的身影,只見盧昇平以拳所化之錘在落下的時候不知為何慢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就是這一個呼吸之差,便讓林挽衣毫髮無損,直接越了過去。
下一刻,盧昇平臉色倏然蒼白,嘴角因強行逆轉真元流向而溢出血水,身體隨著那一記落錘帶來的強大慣性,直接半跪在地。
轟!
未來得及消的強大真元,盡數灌入地面形成龜裂之勢,眾人甚至感受到了輕微的震動,足以見得這一記手錘的恐怖。
很多人看著這一幕,想著勝負猶未可見之時……忽有血光映入眼中。
在盧昇平揮拳的那一條手臂下方,即胸膛一側的衣衫突然間出現了一道裂口,緊接著他淬鍊千百次的肉體出現了一道狹長的傷口,從身前到身後。
鮮血從傷口裡不斷冒出,轉眼間就打溼了他的衣衫,襯得他那一根漸漸無力垂落的手臂來得愈發悽慘。
直到這時,絕大多數人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
不是盧昇平那一錘莫名其妙慢了,而是林挽衣在那錯身而過的瞬間,以真元凝五指為刀鋒飄然劃過,讓他根本快不起來。
無垢僧似是讚歎說道:“如果是我來面對這一拳,大抵是要以掌化湖硬接下這一拳,最後固然也能贏下來,但斷然是沒林姑娘這般乾淨利落的。”
隨著小和尚恰好響起的聲音,眾人的目光這才開始挪到林挽衣,望向她的右手。
昏暗燈火中,夜風不息。
少女頗為隨意地甩了甩手,鮮血隨長風而逝,五指潔淨如初。
就在這時,盧昇平沙啞中夾雜著痛苦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我輸了。”
……
……
盧昇平出身厚德道院,這家道院對學生的教學方針就像道院的名字,道院出來的學生以肉身與真元的強度遠超同輩中人而頗有名聲。
他作為厚德道院這十來年間最出色的學生之一,在這方面更是出類拔萃,甚至倚仗自己的出色天賦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速度方面的劣勢。
若非如此,巡天司也不會把他放在第九位,僅次於宋景綸。
以及前面那六位都已踏入洞真的變態。
如果是林挽衣還是之前那個自己,這一戰她縱使能勝,亦是慘勝。
但她上一次出手還是在望京,是在初春時節,與長洲書院顧濯的某位同窗較量。
自那天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動過手,哪怕是一次。
巡天司再怎麼神通廣大,情報網再怎麼無所不入也罷,終究是要根據已經發生的事實去進行推斷,不會憑空進行猜測,尤其是在夏祭這份榜單上。
林挽衣修行向來勤奮。
在離開望京前往神都的那些日子裡,縱使她對那些未曾見過的風土人情有著無限好奇,每天依舊會堅持修行,不曾懈怠片刻。
那時候的她早已確認顧濯要比自己更強,便在修行方面多有請教,而後者對朋友一直都算得上是大方,自然不做隱瞞。
這段約莫月餘的旅途中,她雖未能在境界上更進一步,直接踏入洞真,但在別的方面卻有著極大的進展,尤其是對天地氣息的流動與感知,以及如何應用到最重要的戰鬥之上。
在盧昇平向她發出挑戰的那一刻,林挽衣就知道自己會贏。
唯一讓她出乎預料的是,這贏的比她想象中還要輕鬆。
夜風漸止。
盧昇平已經被人抬走,接受該有的治療——那狹長傷口看似駭人,實則不算特別嚴重,至少不會影響他參加不久後的夏祭。
場間一片安靜。
林淺水重新坐下,看著自家妹妹的眼神很是複雜。
神景天女則是稍感遺憾。
她對林挽衣不感興趣,因為後者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只為沒能親眼目睹顧濯出手而遺憾。
小和尚根本沒有想過這些事情,正在自鳴得意,很是滿意自己剛才恰到好處的捧場。
白浪行嘴角微翹,輕笑出聲。
緊接著,他舉起雙手,遲來地為林挽衣鼓起了掌。
掌聲迴盪在湖畔,讓場間的許多為之表情錯愕,心想三皇子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那十餘位尚未退回案几前,已經向林挽衣發出挑戰的少年天才更是尷尬,只覺得自己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胸膛鬱悶難受到了極點。
白浪行卻是理都不理這些人一眼,靜靜看著林挽衣的背影,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