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 胡相歸朝,年中考核
胡天賜被斬後,胡惟庸憂思過度,以致一病不起,休養了好些天,直到近幾日,他才恢復過來,重返朝堂。
出了如此狀況,朝臣們自對其格外關注,都想看看胡相是否痛失愛子而憂傷沉淪。
出乎大家預料,重返朝堂後的胡惟庸,依舊每日按時上下朝,埋頭撲在政事中,絲毫沒有半分憂傷懈怠,就彷彿,先前那件事,全然沒有發生過。
如此勤政盡責,著實令人欽佩。
朝臣們感慨不已,朝堂中時有誇讚之聲傳出。
夜晚,胡惟庸書房中的燈火依舊亮著,若叫外人看見,只怕又要誇讚胡相爺躬耕不輟,竟要秉燭夜戰處理公務,然而事實上,他並非在處理公事,而是在會客。
胡惟庸高坐上首,與同坐一旁的來客舉杯共邀,同飲香茗,對面茶杯落下,露出張肥碩富態的面容,吏部尚書,餘熂。
貴為一部堂官,又是六部中權勢最大的吏部之主,餘熂在朝中地位自不會低,他也無需像陳寧、塗節那樣,依附討好胡惟庸,而且餘熂背後的江南文士和胡惟庸的淮西勳貴也向來不對付,胡惟庸深夜召見他,實屬罕見。
就連餘熂自己,此刻也滿心迷惑,問道:“不知相爺深夜召下官來此,所為何事?”雖自稱下官,餘熂臉上卻無半點諂媚笑意,反是神情淡漠,語氣疏冷。
胡惟庸倒不以為忤,淡笑道:“聽聞國子學司業一職,竟落到陸羽頭上。”
這二人對話,乍聽來牛頭不對馬嘴,但餘熂臉色卻忽地變得鐵青,似被胡惟庸說中痛處。
眼看對面臉色變幻,胡惟庸卻是幽幽端起茶杯,再淺茗一口,斜瞥過去的眼神更顯挑逗意味道:“辛苦謀劃一場,最終卻功虧一簣,餘尚書現下,怕是心裡不好受吧?”
似意識到自己臉色變化,餘熂憤然將臉一撇,有意隱藏表情道:“相爺這話什麼意思,下官怎麼聽不明白。”
他一副渾然不配合的姿態,似乎不想將這場對話繼續下去。
胡惟庸臉上的挑逗神情斂去,幽然笑容變得溫煦起來道:“餘尚書不必將話說絕,須知本相夤夜相邀,絕非故意要戳你痛處。”
餘熂臉上冷意退卻,斜眼瞥了瞥胡惟庸,卻再未開口答話,只保持“靜候下文”的姿態。
胡惟庸又淺笑一聲,俯身倚在那隔在二人中間的小茶几上,將彼此距離拉近不少,他語聲漸漸壓低,說道:“本相倒願助餘尚書達成夙願。”
餘熂眼裡精光一閃,似有意動,他仍是一言不發,卻已將臉扭了過來,正眼凝望胡惟庸,不由自主間,餘熂的身子也略略向茶几湊近了些。
胡惟庸低眉掃了一眼彼此距離,嘴角浮掠一抹冷笑道:“想必在國子學內,餘尚書你們都有人手,若你們能動手除掉陸羽,那司業之位,本相不會再阻攔什麼!”
胡惟庸的話很簡潔,而之前司業之事遲遲不能落定,不就是因為他這個胡相在其中阻止嘛?最後才讓陸羽從天而降,奪走了。
餘熂低眉思索片刻,旋即冷笑道:“胡相這究竟是在幫下官,還是想借下官之手幫你自己?”顯然,他已看出胡惟庸的心思。
“幫人即是幫己,難道餘尚書就能坐視陸羽佔了司業之職?”胡惟庸冷笑不已。
餘熂仍在低眉思索,似遲遲難作決斷。
胡惟庸繼續說道:“事成之後,本相自會想辦法調走那宋訥。”
此言一出,餘熂眉梢微地一顫,似極是心動。
胡惟庸將他表情看在眼裡,笑道:“待宋訥被調走後,祭酒之位,我也會全力支持你們的人的,到時候,你們想要做的事,本相也會全力支持。”
“胡相你在說什麼,國子學祭酒乃朝廷官位,我等怎能私相授受,而且我們想要做什麼事,還請胡相明言?”餘熂突然裝作什麼都不懂的詢問胡惟庸道,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還是想試探胡惟庸到底知道些什麼?
“呵呵!”胡惟庸冷笑一聲,用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這頓時讓餘熂瞳孔一縮,不過終究還是吏部尚書,這表情很快隱去,反而是垂首低眸靜思起來。
夜深人靜,胡惟庸有的是時間等待,他索性仰過身子,靠在椅上悠悠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