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楚河漢界
話說周瑁遠結束飯局回到車上,林子蘇已經在後座上睡著,臉上還掛著眼淚,尤顯楚楚憐人,一陣心痛,將她的頭攬過來,讓她安穩地枕在自己的腿上,才讓王琪開車離開。
他沒有送她回國煜,而是回了世貿領帝。
沒有她的夜晚,他的夜又變成漫長而孤獨的失眠。
這座宮殿裡,留下了太多她的影子、她的笑聲和她的樣子——
圖書室裡有她看書的影子,臥室裡有她的“雨過天青”,床頭櫃上有她手工製作的愛情信物;
床上有她性感撩人嬌滴滴的魅影,梳妝鏡前有她對鏡梳妝的風情自慰,遊戲室裡有她打桌球的俏皮聲音;
影廳裡有她回眸一望的深情和溫柔,客廳裡有她優雅迷人的舞姿,琴廳裡還餘留著她的琴聲;
餐廳裡有她的歡聲笑語,廚房裡有她做飯的身影,花園裡有她侍弄花草的影子;
還有無處不在的溫存歡愛的片段,滿宮殿都是她喊“二哥”的聲音……
沒有了她,周瑁遠終於體味到了她說的“冰冷”,第一次感受到這座宮殿的空蕩和冰冷。
現在,才發現,有她在,這座房子才是圓滿的,才是有溫度的。
而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了那份熱絡,多麼希望她還能喊自己一聲“二哥”,可惜再也沒有了,她正在離自己遠去…
周瑁遠躺在她身邊,含淚擁著她,竟是輾轉一夜難眠。
林子蘇一覺醒來,一看錶竟然是9點多,嚇壞了,但很快想起今天是週末。
渾渾噩噩的,就又躺了回去,想睡個懶覺。
不經意看到熟悉的窗簾,才意識到這是周瑁遠的家,還是在她曾經住過的次臥房間,竟然不是他的超級主臥。
她不記得昨晚後來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怎麼回到他家。
但正好,她一直想抽時間回來拿自己的東西,然後和他交接國煜的房子,揀日不如撞日。
林子蘇想悄悄收拾,不想驚動他和劉太太,簡單收拾了次臥的衣服。
書都在書房,如果去拿,動靜勢必很大,而且大都已經看完了,拿不拿走已經無所謂了。
所有他買的衣服以及送的禮物,她一件也沒帶走,這樣反而輕便了,一個行李箱就夠了。
臨出房間,林子蘇回望了一眼這個房間,曾經的一幕幕竟是那樣清晰地在腦海裡閃現,痛楚在心頭翻湧。
她閉了下眼睛,收起繾綣情思,不再留戀,轉身出去
。
門開的一剎那,她聽到那支熟悉的鋼琴曲——梁祝,他正在彈奏它。
林子蘇呆呆地佇立在門邊,淚水奪眶而出——初搬來他家時,自己彈奏的就是這支曲子,沒想到,最後離開,還是這支曲子相送。
林子蘇邁開沉重的腳步,推著行李箱,在長長的動線長廊裡,艱難地挪著步子……
那日他的“病”宣告大好,他曾彈奏這支曲子慶賀,自己歡快伴舞,那樣的歡樂,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即將走到長廊盡頭,林子蘇禁不住悲從中來,終於掩面而泣……
不知過了多久,劉太太在身後喚了一聲“林小姐”,林子蘇這才擦乾眼淚,穩定了情緒,回頭看了一眼劉太太。
那劉太太也是愁容滿面,只聽她道:“林小姐,一定要走嗎?”
林子蘇紅著眼,點了點頭,如鯁在喉。
他還在一遍又一遍地彈奏著《梁祝》,讓人肝腸寸斷。
劉太太嘆了一聲,道:“外人都以為先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沒人知道先生這些年過得有多艱難。你在的這些日子,是我見過的,他最開心的日子,以前從來沒有過。先生不是壞人,只是需要時間。”
這是她認識劉太太以來,劉太太說得最多的一次話。
林子蘇聽到劉太太對他的評價,禁不住淚花閃動,哽咽道:“劉媽,你都知道,我愛他,勝過愛自己,但楊軍的事,讓我沒辦法面對他。
我現在只要一看到他,就會想到那天發生的一切,就像噩夢一樣,我跟他回不去了。謝謝劉媽,我該走了!”
林子蘇不捨地擁抱了劉太太,便轉身離開,劉太太在身後忍不住嘆息道,那一聲中有太多惋惜!
當林子蘇推著箱子出現在客廳轉角時,周瑁遠也看到了她,立即停了鋼琴彈奏,起身走向她,滿面憔悴,像是一夜未眠,走近了,和她隔著一米的距離,聲音有些嘶啞:“不要走,好嗎?”
“楊軍為什麼還可以自由行動?”林子蘇盯著他。
“有人給秦局長施壓了,”周瑁遠也感到無奈和懊惱,但還是安慰她說:“他只是暫時解除了居住監視,並不是沒事了,因為他佩戴了gps定位器,每天都要去警局報到,還被限制出常青市,王律師也在和檢方準備案件的相關材料籌備上訴,楊軍,他跑不了!”
林子蘇現在不知道該信誰,對他的話也是半信半疑,只覺得這事越來越懸,楊軍能爭取取消居住監視,就是在一點一點切香腸。
這肯定不是他的最終目的,過去他那麼多人命官司都能安全著陸毫髮無損,這一次他會等著束手就擒嗎?
不可能,以他貪生怕死的熊樣,一定會不惜代價的脫罪,而他背後的人能給秦局長施壓,且秦局長還無可奈何地照辦了,可見楊軍背後的那個人的勢力有多大多硬。
這讓林子蘇既氣餒,又激發出莫名的抗爭到底的勇氣,她暗暗發誓:楊軍想脫罪,除非我林子蘇死了!
林子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接他的話,而是從手提包裡取了一串鑰匙和一張銀行卡,道:“我已經沒有理由再住國煜了,這是房子的鑰匙,妹妹的那把,等我們搬家以後,再還給你——”
周瑁遠撓了撓頭髮,焦灼萬分,道:“那是你的年終獎,不是我送你的!”
“我說過,它讓我感到不安!”林子蘇說著就把鑰匙放在了旁邊的櫃架上,又將手裡的兩張銀行卡和鑰匙放在一起,道:
“國煜的房子,我一直都沒有過戶,這一張卡里是這幾個月的房租,這一張是你給我的上京工資卡,之前給你買禮物和置辦這個房子的東西所挪用的部分,還有那次在淮州酒店你替我交的酒店的房錢,我都補進去了,以後我不欠你的了!”
“我tmd不缺這些錢——”周瑁遠忍不住又想發火,但看到林子蘇的悽苦笑意時,又不得不強行壓住了火,只得退一步,道:
“好,卡我收下,鑰匙你帶著,你可以繼續付租金給我。就算你不想住,也要考慮一下林子茜,她的舞蹈培訓班剛辦起來,你忍心讓她搬家,重新再來嗎?”
經他一提醒,林子蘇就低了頭,矛盾至極,她縱有鐵石心腸,也無法對妹妹說不,再三思量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拿回了鑰匙,道:“我每個月都會付你房租!”
周瑁遠見她態度有所轉圜,便柔了聲音,道:“別離開我,好嗎?你答應過我的——”
“我們不合適,你會遇到更合適的,對不起!”林子蘇的聲音有些哽咽,轉身推了行李箱便往玄關而去,她不敢留戀,怕自己會突然心軟,怕突然放不下他,怕自己在他面前哭泣……
這時,周瑁遠趕緊過來抓住她推行李箱的手,林子蘇身體一抖,驚叫一聲,立即跳開幾步遠,回頭看到是周瑁遠,恐懼的表情才慢慢散開,眼淚嘩的一下還是流下了。
連她自己也被嚇到了,沒想到自己的應激反應會這麼嚴重,巨大的落空襲來,讓她一陣失神,怔怔地看著他。
周瑁遠的心被狠狠地
揪了一把,禁不住也是淚光閃動,林子蘇不敢再停留,迅速扭過頭,行李箱卻被他死死地握在手裡。
“你恨我不公開我們的關係,但是,現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向爺爺說了我們交往的事,爺爺也是認可你的,如果你不是鬧著分手,我都準備帶你去家裡見爺爺了。這已經是公開了,你到底還想要怎麼樣?”周瑁遠焦灼不已,卻又不知道怎麼挽留。
林子蘇僅存的一點留戀也化作了失望,回過身,淚眼望向他,嘲弄道:“以我失去清白、遭受凌辱為代價,這樣的公開還有什麼意義?”
“我……”周瑁遠滿心痛楚,竟無言以對。
“你根本不知道,楊軍為什麼會那樣對我,就是因為他看到了我身上的傷,才激起了他的獸性,那都是你打的。我說我是你女朋友,他不僅不相信,反而打得更兇。
他扇我耳光,把我摔到地上,用皮帶打我,撕我的衣服,侮辱我……,他恨你,恨董事長,他拿你們沒辦法,就在我身上發洩和侮辱。
你也不知道,楊軍對我做了什麼,我想死,我拼命爬到陽臺上,我以為那裡是陽臺,可卻是自投羅網,爬進了魔窟,他的密室,和你的一模一樣。
不,是更恐怖,房間裡密密麻麻的,全是侮辱虐待女人的殺人工具!你知道他是怎麼折磨我的嗎,他用鞭子抽我,我昏死過去,就用鹽水把我澆醒……
他讓我清醒著,挨著他的折磨,就是想看我生不如死,看到我痛得死去活來,他不僅不會停止,還更興奮,對我的折磨和侮辱就更來勁…
每次我疼得暈過去,他就再用鹽水澆醒我,你知道傷口上潑鹽水是什麼體驗嗎,那就像無數個刀片在割你的肉和骨頭。
我哀求,無助,喊叫,求救,憤怒,怒罵…,他都無動於衷,反而還變本加厲。是你讓我知道,叫聲和疼痛會讓施暴的人興奮,我不想讓他得逞。
我拼命咬著他塞在我嘴裡的毛巾,不,那不是毛巾,而是他惡臭的褲頭,我忍著痛,不再叫,也不皺眉頭,他很憤怒,拿著每個工具在我的身上一遍又一遍上刑,折磨我…
最後還拿鐵棒捅我,我好痛,感覺身體都被撕碎了,暈過去好多次,他還不過癮,捅的我的內臟都被變形了,血一直在流,感覺身體的血都快流光了,
五臟六腑就像在攪拌機裡攪,我頭暈眼花,噁心想吐,卻被堵著嘴,血把嘴裡塞的東西都浸透了,最後塞的東西也擋不住,血就像下雨一樣,從嘴裡流出來…
他
還是沒有停手,還拿酒杯塞…那裡,塞不進去,也要塞,直到杯子破裂,扎進我的身體,本來我的身體已經麻木了,可是玻璃扎進來後,像萬箭穿心,
我又疼暈過去,感覺自己就像死了一樣,可是他又用鹽水把我潑醒,你知道嗎,我想死,我想殺了他,可是我的手腳被他拷得死死的,就像你把我銬著一樣,我動不了,反抗不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要那麼對我?我後悔,我一萬個後悔,為什麼認識你,為什麼遇見你,為什麼愛上你,為什麼不早點離開你…
明知道你有暴力傾向,明知道你很危險,明知道你會失控,明知道你不會改,最後的最後,我還是選擇了原諒你,為你妥協。因為我知道我愛上了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在那個房間裡,我的眼淚流乾了,血流乾了,清白毀了,遍體鱗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我希望你公開的時候,你早去幹什麼了?你現在所謂的公開,還有什麼意義?你對我,可曾有過一點點的真心?
哪怕有一點點,都不會發生那天的事。你告訴我,我為什麼還要守在一個劊子手身邊?難道我的痛苦,你還沒看夠,還想繼續打我,還想讓楊軍傷害我嗎?”
林子蘇聲淚俱下控訴不停,渾身發抖,周瑁遠心痛欲碎,想去擁抱她安慰她,又怕激怒她,竟也是淚光閃動,想開口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
這一刻,所有的語言,比起她當時的痛苦和絕望,都是那麼蒼白無力,周瑁遠淚眼望著她,林子蘇也是淚眼模糊,又道:“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折磨我嗎?”
周瑁遠痛苦地搖搖頭,林子蘇苦笑一聲,未語淚先流,“因為他和你一樣,那方面也不行——”
周瑁遠怒不可遏,一聲怒吼“fuCk”後,就一拳砸到了一旁的裝置藝術品上,藝術品倒地,他的拳頭也見了血。
“他和你一樣,痛恨自己不行,只能用這種殘暴的方式得到滿足……”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周瑁遠崩潰到極點,發了瘋似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發抖。
“我現在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你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讓我聯想到楊軍,你自詡紳士,自詡名門教養,自詡上流精英,可是你覺得,你和楊軍有什麼區別嗎?
不,你們沒有區別,都是把女人當做洩慾的工具,從來沒有把她們當成過人,更沒有想過去真心愛護她們、關
心她們、尊重她們、理解她們。
我看到過趙恬妞身上的傷,你不愛趙恬妞,你只是把她當做李紫穌的替代品,在她身上發洩著你的恨,讓她臣服,讓她求饒,讓她對你一個人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