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孤島之上
第二天傍晚,安頓好林子茜,林美靜也留下來陪床。林子蘇這才抽了個空,給周瑁遠發了短信,表示想見他。
消息發出去,她又莫名有些忐忑,害怕又被約去公司,那裡太壓迫了,沒法自如地表達心聲。
林子蘇剛想說不去公司,周瑁遠的短信就回過來了,“來公司吧!”
果然!難道還要再上演一遍那夜的“羞辱”嗎?不!
林子蘇當即回覆:“能不能換個地方?”語氣卻不敢硬氣,到底是有求於人。
很久很久,他都沒回,林子蘇又有些後悔了,猜測他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不理自己了……
於是準備發消息解釋一番時,周瑁遠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你在怕什麼?”語氣冷峻,聽不出一絲感情。
“沒有,”林子蘇違心地矢口否認。
“那為什麼換地方?”周瑁遠追問,聽得出來,這是審視的口吻。
“那是總裁的地盤,不是男朋友的地方!”林子蘇倔強起來。
“那你想去哪?”周瑁遠笑了。
“只要不是公司就行!”林子蘇總算鬆了一口氣,語氣也嗔嬌了幾分。
那頭沉默了一會,才道:“那來我家,嗯?”似乎他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不過語氣雖是徵詢,卻仍含著不容拒絕的權威。
那還是他的地方,那裡比公司更冷,更逼仄,可是我還能討價還價嗎?
他都已經讓步了,我再“得寸進尺”,萬一又惹惱了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咦,不對,“來我家”,難道他就在家裡?
那為什麼還讓去公司,他在試探我嗎?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相信我?
“好吧!”林子蘇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
“你在哪?”
“青年公寓!”
“小郭會去接你!”
看到右手臂上還繃著紗布,有礙觀瞻,林子蘇索性把紗布拆了,只留了最底層的薄紗布。依舊穿上那件改良旗袍——她只帶了這一件。
可這是無袖的,無法遮擋傷口,好在自己還帶了披肩,便穿上披肩,化了精緻的妝容以遮蓋憔悴面容,這次不灑香水了,因為她實在用不慣,而且噴了確實太顯刻意。
火眼金睛如他,不想再讓他覺得我在討好他!
時隔兩個多月,再次來到世貿領帝,走時是朝陽,再來是披星戴月。
郭曉釗應該沒少來他家
,輕車駕熟,而且周瑁遠很可能給他開了至少是管家級別的入戶權限,所以能出入自由。
等到電梯升入26層,電梯門打開,郭曉釗就在她身後說了一句“總裁在等您,林小姐進去吧!”
林子蘇步出電梯,再回頭郭曉釗就不見了,還在驚駭中,身邊卻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女人的聲音“林小姐”,林子蘇這才回過神,聲音正是上次離開時在門廳恭送二人的那個管家劉太太。
林子蘇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周瑁遠說她51歲,可實際上看起來像四十來歲,媽媽比她年紀小,但她比媽媽保養得要好,看起來也比媽媽年輕。
嗯,穿著簡單大方,也透著點高級和時尚感,連他家的管家太太都這麼高端,這算是近朱者赤嗎?!
“先生在等您,跟我來吧!”劉太太也是少言寡語,和郭曉釗一樣,像是一個爐子裡復刻出來的,都是專注少話。
林子蘇微笑點頭,也不再多言,跟著她入戶。
甫一進入玄關,就聽到了空氣裡瀰漫的優美鋼琴音樂,林子蘇先是以為播放的音樂,可走進了才聽出是人彈的,誰在彈琴?他家還有其他人嗎?
林子蘇困惑地看了一眼側前引路的劉太太,她並沒應答,只是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又不失禮貌地繼續引路。
等到終於離鋼琴聲越來越近,林子蘇甫一抬頭,便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空蕩蕩的空間——或許比寬碩的客廳小了些許,卻是一個比客廳更冷清的空間。
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窗外的星辰月光,像是一座孤島,懸在人間煙火之上,“孤島”上只放了一臺白色的鋼琴,更顯得空間空蕩蕩。
鋼琴的上方低垂著一束清冷的燈光,琴前赫然坐著那個霸道總裁——哦,不,今夜他是鋼琴王子,帶著幾分憂鬱,這簡直讓林子蘇驚詫萬分,天吶,他居然會彈鋼琴,還彈得這麼好。
林子蘇四歲時在媽媽的啟蒙下,開始練習鋼琴,可是練了一年就沒練了,因為她既不喜歡又沒天賦。
但家裡的鋼琴聲並沒有斷過,因為媽媽會彈鋼琴,子茜和子恪比林子蘇有天分,也都是從四歲開始練鋼琴。所以家裡常年都有鋼琴聲陪伴,也得益於此,雖然鋼琴彈得不好,但別人彈奏的好壞她是能分辨出來的。
相比較自己家那種小老百姓的自娛自樂,他的鋼琴水平不能說大師級吧,至少也是相當專業的級別。
媽媽曾經說過,二流的琴技是琴操控人,一流的琴技是人駕馭琴。想必他便是媽媽口中的
那種“一流的琴技”。
只見他十指修長靈動,不看譜,也不找琴鍵,只閉目聽音,便能指走如飛,輕巧如蝶,從容自如,灑脫如仙,所謂曲不醉人人自醉,便是如斯吧!
他還穿著白天的藍色商務西裝,雪白的襯衣,領帶已經卸了,散發著莫名高貴的憂鬱氣質。
那一頭捲髮彷彿也被憂鬱渲染,如刀刻斧鑿的英俊面龐,深邃神秘的黑色眼眸,沉醉其中,像一個正被萬眾矚目的鋼琴大師。
這個多面體,專注安靜起來,簡直就是另一個人,優雅紳士,迷倒眾生,有一種破碎的憂鬱氣質,令人心動又心碎,讓人不自禁就淪陷進他的溫柔琴絃裡……
是的,林子蘇淪陷了,目光再也無法移開,痴痴地望著他,沉醉在他的琴聲裡,怔怔地立在牆側,立在畫下。
彷彿置身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裡,只有自己和他,他們心神交匯,這一刻,他不是萬眾仰慕高高在上的總裁,而是可以隨時擁入懷中的愛人。
明知道愛上他,是一場飛蛾撲火的遊戲,可我依舊願意沉淪進入他的溫柔陷阱,天吶,我該拿他怎麼辦……
那個鋼琴王子,彷彿心有靈犀,抬眼看見了她,便也凝視不移,目光中流露著繾綣情深,那是能讓人粉身碎骨也要愛他的力量,他的琴聲也繾綣流淌著……
那琴聲彷彿找到了傾訴的對象,更加柔情似水,憂傷如月,如泣如訴,輕柔盪漾,摩挲著彼此無依和破碎的靈魂。
兩人都沒說話,四目靜默,痴纏相對,靜謐的時間,靜謐的空間,一切都是靜謐的,但他們卻像有過千言萬語的耳鬢呢喃,纏綿悱惻,此時無聲勝有聲。
琴聲終於落幕,他繼續無聲地看了她一會兒,嘴唇輕抿,然才抬了抬手腕,溫柔召喚她,“來——”。
彷彿他手持魚竿,魚竿上的引線,將那隻痴呆的魚兒直直勾了過去,走到了近前,他握住她的手,鼻子裡發出輕柔一嘆。
他沉默著,擁住她,將臉深深埋進她的懷裡,林子蘇的內心一陣激盪,一陣惶惑,一陣受寵若驚,這個多面體強人好難得有如此柔軟和溫情的時候,這是怎麼了?……
他的依戀,激起了她的天然母性,也溫柔地擁著他,手指在他的髮間輕柔地摩挲著,這是最柔性的力量,也是最強悍的力量。
也是這一刻,她發覺自己不只是愛上了這個男人,而是再也離不開他了,為他做任何事,她都願意,是的,為他千千萬萬遍。
想到這裡,她情不自禁地吻
了一下他的額頭,將他抱得更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鬆開了她,起身凝視她,為她撫開發絲,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困惑,還有今夜揮之不去的憂鬱,他怎麼了?今晚怎麼這麼不一樣?
林子蘇剛想問,他卻先聲奪人“陪我跳支舞吧”,此時“宮殿”裡很應景地響起抒情音樂——難道這也是智控的嗎?這是怎麼做到的?
慵懶的磁性男聲,迷醉的英文情歌,一下就切換進了午夜浪漫舞場。
林子蘇怔愣間,已經被溫柔地款上了腰肢,他帶著她輕輕柔柔地搖擺了起來……
鋼琴廳——姑且如此稱呼,鋼琴廳的空間足夠寬闊,也足夠舒適,非常適合跳舞,可以盡情揮灑二人世界的情與愛……
難道他的“宮殿”有這麼多空蕩蕩的“留白”,就是為了方便隨時隨地翩翩起舞嗎?
那麼,有多少女伴,曾在這裡與他共舞?多少女人,又在這裡與他你儂我儂,共赴巫山雲雨……
“你沒衣服穿了嗎?”他沒由來一問,頗有不悅。
林子蘇困惑地“額”了一聲,“為什麼總穿這件?”
他的聲音出奇地溫柔,讓林子蘇的心吶情吶,情不自禁地盪漾起來。
林子蘇與他深情對視,溫柔低語道:“沒想到會待這麼久,為了見你才帶的這一件…”
“這麼說,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周瑁遠嘴角輕揚。
“我不確定遠先生是不是想見我?”林子蘇有點小幽怨。
周瑁遠微微一笑,所答非所問道:“你早該這樣。”
“你愛我嗎?”這是無數個日日夜夜想問他的問題,沒想到此刻這麼輕易就脫口而出了。
林子蘇望著他,眼中有無限的焦慮和期待,周瑁遠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吻了她。
這一吻,再沒那麼纏綿悱惻,讓她直接淪陷……
“這算不算?”周瑁遠停了吻,看著她意猶未盡的迷離眼神,狡黠抿了嘴。
林子蘇臉一紅,竟不知如何作答。
“多做!少想!不說!用身體做選擇,身體不會說謊,但大腦和嘴會。嗯?!”他似乎非常鍾情這套“周氏理論”,也很有洗腦的功效。
是的,林子蘇被洗腦了——她此刻恍然大悟,他不止一次提到“多做少想不說”,直到今天才完全明白,原來是這個意思。
用身體做選擇,他說他想要我,這算是他的身體做的選擇嗎?所以,他也是愛我的,對嗎?!
他不屑於說“我愛你”,卻願意用行動,是的,就像他要求我用行動證明心甘情願一樣!
“你愛我嗎?”周瑁遠反問,看似話趕話,是隨意的脫口,但他的眼睛卻極認真地盯著她,等待著她不容半分猶疑的答案。
林子蘇剛要脫口,突然又想到林美靜的話,把“我愛你”放在心裡,不要說給他聽,誰先說誰就先死。
是啊,你看他多高級,一個吻回應,似是而非,你猜不透,反而更加不能自拔……
好,你有你顧左右言它的“周氏哲學”,我也有樣學樣!
於是,林子蘇也學了他,踮起腳尖,和他長情而吻,他也沒拒絕,甚至還給予了熱烈的回應。
長吻之後,她緊緊抱住他,戀戀之情不言而喻,周瑁遠滿臉疑惑地盯著她,他可沒那麼好糊弄,還在等待答案。
林子蘇邊也狡黠一笑,“遠先生說的,用身體做選擇!”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麼快就能學以致用,周瑁遠不禁啞然失笑。
林子蘇還在洋洋自得,不料腰間突然一緊,他突然將自己騰空抱起,林子蘇啊的一聲驚叫,因為牽動了傷口的神經——
她左手實在無力,雙腿本能地緊緊掛在了他的腰上,用右手死死勾住他的脖子。
四目相對的瞬間,便不約而同以吻奔赴一場可以山崩地裂的愛河……
周瑁遠抱著她,幾個跨步,雙雙就滾落到寬敞的沙發上,林子蘇痛得嗯了一聲,可聽在他的耳裡,卻是強力的催情之聲,激情瞬間點燃這座冰冷的宮殿……
旗袍的開衩處,不安分的雙手開始徐徐上演撒旦之誘……
便要親吻她的小腹時,卻聽到了她肚子裡傳出咕嚕嚕的飢餓抗議聲,兩人都不禁相視一笑。
林子蘇嬌喘未息,低喃了句“我愛你”。
周瑁遠還沒反應過來,發出了“嗯”的疑問,林子蘇這才反應過來,唉,終究還是他棋高一著!
畢竟,沒有他攻不下的城池,也沒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林子蘇,你太嫩了,哪裡是他的對手?真是不自量力!內心的那個聲音趁機嘲笑她。
他沒聽見!他沒聽見!林子蘇狡辯道。
天底下第一大傻大痴就是你林子蘇!那個刻薄的聲音恨鐵不成鋼。
林子蘇清醒了,再也說不出口了,一臉的嬌羞,只說“我餓了”。
周瑁遠眼中的迷情還未消散,撥開她凌亂的髮絲,嘴角一勾
,壞壞道:“我可以餵飽你…”頗有些不捨,不捨就這樣放開她…
“怎麼喂?”林子蘇還天真地問,周瑁遠嘴角一勾,便拉著她的手,魅惑地看著她,一邊在耳邊壞笑道:“就像那天晚上,好兄弟tony照顧你一樣。”
林子蘇這才恍然大悟,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想到他竟然稱呼小弟為“tony”,也是被氣笑了,而且到底誰照顧誰呀?這人太壞了!
林子蘇禁不住打了他一下,一邊嗔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到底是誰照顧誰?”
“那你說,誰照顧誰?”他嘴角的壞笑更濃。
“哼,明知故問,哥哥太壞了——”林子蘇嬌羞滿面,惹得周瑁遠一陣心旌搖盪,情不自禁又一次狂野不羈地吻了她一回,也是讓林子蘇春心蕩漾,再也收不回被他勾走的魂兒。
“哥哥…,”周瑁遠停了吻,喃喃了一聲,便發出了一聲不合時宜的嘲笑,笑聲輕薄又輕蔑。
隨即,他一把拽起她的右手,她甫一下沙發,就被緊緊擁住,他總是充滿了力量,那是雄性特有的力量。林子蘇再次被深深一吻,又是欲罷不能,他這才抿嘴一笑,“我們吃飯!”
他牽著她的手去了餐廳,劉太太早就準備好了飯菜,是在“宮殿”的西餐廳,林子蘇知道周瑁遠習慣吃西餐。
因為西餐不會發生碗筷交叉的衛生問題,他異乎尋常的潔癖一直讓林子蘇難以適從,這也是他幾乎從來不參加應酬的原因。
上次宴請蔡晉,他就幾乎沒吃菜,最後還是主廚給他做了一碗米粉才算填飽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