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螳螂捕蟬

 “好一個‘好心辦了壞事’,既然人證物證俱全,那我請求對質!策劃主管任鵬非,太一公司的萬京南,還有王家嘉父母,還有你們說的那個王家嘉的同學郭藝軒。”

 林子蘇也不得不感慨他們真是用心良苦,把各個環節和邏輯都做得天衣無縫,連任鵬非打電話、自己被任鵬非叼,他們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所以這還怎麼辯駁,他們分明就是有備而來!林子蘇也明白,請求對質是最後的底牌了,但自己能想到對質,他們恐怕也早就有所準備了吧?!

 自己現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啊,不過是垂死掙扎!還是給他們羞辱嘲弄自己多一個機會罷了!

 他們這些大人物,根本不在乎一個小小實習生的死活,他們只想趕快交差!

 “連日的調查已經讓兩個學生的家長苦不堪擾,已經明確表示不希望再被騷擾。”張海道。

 聽到此處,林子蘇便哼了一聲,眼睛直逼俞琳徽,駁斥道:“到底是‘苦不堪擾’,還是有人在捏造證據栽贓嫁禍,故意阻撓查找真相?售樓部安裝有監控,那天我一步都沒離開過售樓部,因為在休息室睡過了,任鵬非來電話才想起晚上要開會,我就去了會議室,你們一看監控就知道。”

 “這才是奇怪的地方,偏偏就那天的監控沒有了,否則我們也不會費這麼大事去找證人!”張海越發反感林子蘇。

 林子蘇冷笑


兩聲,道:“我也覺得奇怪,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讓那天的監控視頻憑空消失?就這麼巧,哪天的視頻都沒丟,就丟了9月23號的,你們都不懷疑嗎?”說著,眼睛就定定地“插”在了俞琳徽的臉上。

 俞琳徽莫名上火,惱羞成怒道:“你少在這裡轉移話題,就是因為沒有監控,才要做調查。你還有臉問,監控視頻消失,說不定就是你乾的!”

 “俞琳徽,我已經讓你閉嘴了,但你非要說,就別怪我懟你臉上!你說監控消失是我乾的,我想這才是你的實話吧,要不是自己這樣幹過,而且還輕車駕熟,你怎麼能張嘴就來,你說這種栽贓陷害的話,眼都不眨一下,你肯定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吧!要說起動機,你應該比我更大吧,為了整我,授意任鵬非在城市公司各種排擠和刁難我,一直把我排除在策劃工作之外,後面又假惺惺讓我做安全活動周的負責人,說什麼是對我的考察,你們是在那時候就挖好了坑,讓我跳下去吧!我就是太煞筆單純了,相信了任鵬非,還對他感激涕零,還懊悔自己誤會了他,可他卻在背後狠狠地捅了我一刀。任鵬非敢這樣幹,難道不是你俞琳徽授意指使的嗎?我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去偷監控視頻,是哪個傻逼玩意能想出這麼煞筆的結論?除了你俞琳徽有這麼大的權力,還有誰能把城市公司售樓部的監控剪掉,只有這樣,才可以讓我在你們捏造的這些證據面前百口莫辯,但凡有監控視頻,還輪得著你在這裡血口噴人栽贓陷害嗎!?”

 林子蘇逮住俞琳徽的邏輯漏洞,嘴巴頓時就像開了光,一頓機關槍,把會議室的幾個高層和員工都看得目瞪口呆。

 結果就是,俞琳徽臉色大變,惱羞成怒,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破口大罵道:“林子蘇你tmd有病吧!你也太囂張了,以為有楊玫、琞總給你撐腰,就可以囂張得為所欲為嗎?”

 “哼,囂張?到底是誰囂張?我清楚地記得,三個月前項目會上,琞總懟您的話,說您把公司給的平臺當作自己的土匪窩,為所欲為,真當自己是山大王?!會議室的人都聽到的,我一個字都沒瞎編排您,您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你已經囂張跋扈到讓所有員工噤若寒蟬,讓你的頂頭上司楊總含冤受辱不敢言,還得琞總出面才壓得住你!怎麼,現在你還倒打一耙,賊喊捉賊了呢?”林子蘇反擊道。

 俞琳徽的臉黑作一團,雙眼暴怒,滿眼眶的血絲,突然暴起“操你媽的你找死”,說話間就操起會議桌上的水晶菸灰缸,砸向林子蘇……

 林子蘇完全沒預料到,還沒來得及躲避,


就被菸灰缸砸中腦門!

 擊中的那一剎那感覺腦袋就像突然散了黃的雞蛋,只聽到“嗡”的一聲,當即兩眼犯黑,頭暈目眩。

 有那麼一陣身體也產生了應激反應——五臟六腑翻江倒海的噁心,但顯然腦部的痛甚於噁心,險些痛得暈厥過去。

 她本能地捂住被砸中的地方,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菸灰缸砸過來的重力慣性向後仰去,一股黏稠的液體和著眼淚瞬間順著指縫就流了下來……

 這一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張海也站了起來。

 就在林子蘇連人帶椅仰倒之際,其中一個旁聽的男員工眼疾手快,衝過來一把撐住了人和椅。

 另有幾個才反應過來的員工,也過來幫忙,這才把林子蘇和椅子扶正。

 而俞琳徽毫無半分悔意和驚慌,反而更加面目猙獰地瞪著她,恨不能生吞活剝了林子蘇。

 趙雲龍見林子蘇臉色慘白,也嚇得不輕,趕緊拿起手機要打120。

 林子蘇的血氣方剛也被激起了,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頭又有些犯蒙……

 緩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倔強地和俞琳徽對視,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一字一字鏗鏘有力說道:“別打電話,誰也別叫人,我沒那麼柔弱,也不想落下‘裝柔弱逃避調查’的口實,我林子蘇生死事小,清白事大。我今天要是死在這裡,也是俞琳徽去坐牢,和你們都無關,你們只需要給我作證!”

 林子蘇環視一圈,見無人說話,這才兇狠地盯上俞琳徽,咬牙切齒道:“俞琳徽,你說操我媽,我就問你,你有那玩意兒嗎?”

 林子蘇話音剛落,坐在幾個“調查官”後面的男員工險些繃不住,差點噴出笑聲。

 張海身邊的記錄員也忍不住掩鼻而笑,俞琳徽臉上登時青一塊白一塊,但餘怒未消,還是震懾得全場沒人敢發出笑聲。

 林子蘇見俞琳徽怒火中燒卻無言可對,不禁冷笑一聲,譏諷道:“沒那玩意兒,你操什麼操,裝什麼流氓鬼子!”

 後面的幾個男員工再次低頭掩飾笑意,俞琳徽氣得齜牙裂目,張海、趙雲龍都忍不住盯了一眼林子蘇。

 張海看到旁邊記錄員還在寫寫畫畫,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記什麼記?”記錄員這才趕緊正襟放筆。

 俞琳徽聽到這話,以為剛才的對話被記錄了,更是怒不可遏,女金剛便要再次暴起時,趙雲龍擔心再節外生枝。

 他剛想說什麼,林子蘇卻沒讓他開口,而是死死地


瞪著張海,一字一字,再沒那麼清楚道:“不是要調查嗎?繼續啊,別停!我就要看看,俞琳徽這個把‘操你媽’掛嘴邊的流氓鬼子是怎麼教你們指鹿為馬,是怎麼把白的說成黑的!我也想見識一下,一個人可以無恥和混蛋到什麼程度!”

 趙雲龍見她都這樣了,還這般鐵齒銅牙決不服軟,反倒生出幾分敬佩和憐惜之情,心中更加篤定,這丫頭不得了,是個能成事的人!

 反觀俞琳徽,看似強悍,其實不過色厲內荏,根本不是這個丫頭的對手!

 就在這時,先前第一個扶她的男員工出於同情,就給她遞了一盒紙巾——立即引來俞琳徽惡狠狠地警告之眼,那男員工嚇得放下紙巾就立即縮回了手。

 林子蘇冷哼一聲,然後面無表情地連抽五六張,擦拭臉上的血,眼睛瞪得賊圓,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幾個“調查官”。

 張海看到林子蘇的慘狀,也不由得瞪了俞琳徽一眼,俞琳徽也是殺紅了眼,轉頭就回瞪了一眼張海,嚇的張海趕緊收回了眼神。

 張海自知得罪不起這尊女金剛——這可是總裁身邊的大紅人,她敢這麼囂張,還不是背後有總裁撐腰。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總是要和林子蘇確認清楚,既然林子蘇主動要求繼續,張海也就沒有顧慮了。

 “你說到任鵬非和萬京南,這也是我們今天找你調查問話的第二件事情。一個是關於項目改名,一個就是‘未來之星·安全教育’活動周。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為了達到你的目的,曾經威脅過乙方公司的項目負責人萬京南,如果不採納你的‘未來之星’的名字,你就會阻撓公司和對方的合作,萬京南迫於壓力才不得不最後採納了你的建議。”張海道,語氣也沒有先前那麼強硬了。

 林子蘇又好氣又好笑,這哪裡是我威脅,這難道不是任鵬非對待乙方公司的態度嗎?怎麼就安插在我身上了?

 連太一銷售對我稍微好一點,他都看不慣,明裡暗裡地威脅人家,怎麼就我威脅了?還威脅恐嚇萬京南?真tmd可笑!

 看張海的樣子似乎還沒完,他還在繼續:“而且,導致本次事故的最直接原因是城市公司開展的‘未來之星·安全教育’活動,因為這個活動讓學生和家長放鬆了警惕,甚至將工程施工建設看作是‘有趣’‘好玩’的事情。你是這個活動的主要負責人,任鵬非也承認,擔心你給高層打小報告,所以不太敢管你。而萬京南因上次被你威逼,擔心失去合作機會,就再次聽之任之。因為這件事,萬京南也被你連累,被太一公


司開除。”

 林子蘇大驚,竟不知有這回事,難怪最近一段時間都沒見到萬京南。

 “真希望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那樣我也不會天天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任鵬非一天24小時360°無死角地羞辱責罰!也不會好不容易抓到一次真正做策劃的機會,卻被人當作砧板上的肉一樣,任人宰割!我也覺得可笑,俞總,您什麼時候給我這麼大的權力,可以讓我跳過策劃主管,去威脅和脅迫代理公司。任鵬非猴精一樣的人,對您唯命是從馬首是瞻,我要是敢這樣幹,還不早就報你了,還用等到現在?”

 俞琳徽冷笑兩聲:“你仗著有楊總的撐腰和琞總的維護,就在城市公司狐假虎威,肆意妄為,任鵬非敢怎麼樣?‘海上之花’的項目會議,你還剛進公司呢,當時三個副總裁,總裁辦主任,都在會議室,你還不是照樣翻雲覆雨改了項目的名稱,甚至連項目的定位你都能推翻,三個總裁都拿你沒辦法,更何況是山高皇帝遠的城市公司?幸虧那次會總裁沒來成,不然你還不得更猖狂?!”

 現場除了林子蘇、俞琳徽,其他人都沒參加那次會,零星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這是第一次在高管的嘴裡聽到故事的“原貌”。

 而林子蘇剛才也提及這次會上琞總懟了俞琳徽,大家不由得都猜測二人的齟齬便是那時種下的。

 林子蘇一個小小的實習生,竟然有這個本事,讓一向目空一切囂張跋扈的俞琳徽感到威脅。

 幾個旁聽的員工竟有些喜歡這個實習生林子蘇了,只可惜他們人微言輕,不敢發聲。

 但這話聽到張海的耳朵裡,卻聽出的是這林子蘇的不安分,俞琳徽也是因此對她心生怨恨,以至剛才惱羞成怒。

 張海對俞琳徽沒好感,但對總裁周瑁遠卻是忠心不二,因此對他所看重的人,也會多幾分偏倚。

 所以在這個層面上,他肯定也只能選擇“棄卒保車”,因而更偏袒俞琳徽的說辭。

 張海也極其不喜歡不安分、不踏實工作的員工,加上今天調查現場的所見所聞,也見識林子蘇——小小年紀就有“巧言令色”咄咄逼人的“奸相”,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因而帶著先入為主的偏見,也讓他對林子蘇甚是不喜歡。

 只是出於對她剛才受傷的同情,才不忍說重話,免得落下仗勢欺人的壞名聲,心中既有了定論,也就不願再多言,冷冷問道:“林子蘇,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子蘇不理會張海,抓住俞琳徽剛才的話柄,反擊道:“


猖狂!?那您的意思就是,總裁來了,也會像三個副總裁一樣,‘拿我沒辦法’,也就是說總裁也會認可項目改名、重新定位的建議,不然我哪來猖狂的底氣,是吧?那我就不明白了,難道四個總裁都是白痴傻逼,竟然都被我一個小小的實習生牽著鼻子走?四個總裁都看不出我的陰謀詭計,就你看出來了,意思就是,你俞總比四個總裁都要聰明??既然如此,怎麼你是營銷總,他們卻是總裁?還有啊,所謂的總裁認可,也是你的猜測,既然你都猜測出總裁不會反對,說明在你的心裡也是認可我的提議的。那你的不滿意又是從哪裡來的,你是不是太雙標了?我感覺,你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還是你就是看不慣我,才否定我提出的建議呢?說到狗仗人勢,公司裡誰不知道你俞總敢這麼囂張猖狂,在這樣嚴肅的調查會上都敢隨意打罵員工,你這條狗又是仗的什麼勢?不就是總裁嗎?我要是有你一點的狗仗人勢,今天坐在這裡問話的,就不是你俞總,而是琞總或楊總了,還有你在這裡說話的份兒?”

 林子蘇邏輯嚴絲合縫,把俞琳徽的漏洞和荒謬揭了個底朝天。

 俞琳徽被懟得腦子一片慌亂和混沌,無能反擊,臉上竟是青筋暴起。

 一旁的趙雲龍也不禁為林子蘇暗暗叫彩,這丫頭腦子反應真快,貌似十個俞琳徽單挑,都不是她的對手。

 趙雲龍強忍笑意,引而不發。趙雲龍其實早就從楊玫那裡聽到了另一個完整的故事原貌,和俞琳徽所講大相徑庭。

 便知道俞琳徽利用眾人未參會的信息差,讓不明真相的調查組成員偏聽偏信,從而坐實林子蘇“不安分”的“罪證”。

 加上楊玫讓趙雲龍進入調查小組,也是為了掌握第一手真實的情報,以便下一步計劃。

 所以,整個調查過程,他雖然是三個主調官之一,但極少說話。聽到俞琳徽信口胡謅,便知此次事故林子蘇多半是被冤枉的。

 心下已然有了主張,但也沒發表意見。

 張海搖搖頭,懶得再多言,收拾文件資料,對身邊的記錄員說了句“讓她簽字”。

 那記錄員只得拿著會議記錄本過來,遞給林子蘇,還給了她筆。

 不料,林子蘇直接將記錄本撂飛,直言道:“你們誰愛籤籤,我不會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