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寶貝弟弟
宙池王稱讚:"《道德經》,好好好。"
時書生怕說錯一個字,輕輕咳了聲,控制著眉眼。儘量展現景人的風采。
再走了片刻,宙池王似乎終於按耐不住,問起:“本王聽元觀說,你曾是小樹的救命恩人?”時書:“這,救命恩人稱不上……”
“本王並不熟悉謝大人,只聽聞出身於僧院,曾為大景皇帝潛邸謀士,有從龍之功,故而數年間
起用,年紀輕輕手掌北軍樞要。只是……這謝大人,說話算數嗎?"
時書心裡一凜:“什麼意思?”
“本王可以與大人合作,怕只怕,利用乾淨,便遭棄用。這部落府州數十萬人,生計何尋啊?“宙池王捻著鬍鬚,“實不相瞞,若不是元觀竭力勸說,二公子仁慈大義、不濫殺無辜,本王實在難以取信。"
時書懂了。
謝無熾……城府深沉,連元觀也對他心存恐懼和懷疑,只怕被利用乾淨了就扔掉。如果不是時書的存在,他們絕對不敢獻上這個計謀。
“…”如果沒有自己,坐山觀虎鬥,利用宙池王再一腳踢開,倒也符合謝無熾的性格。
時書慎重地說:“具體事件由大王和家兄商議,小弟不能許諾。但商議後,我兄長答應你的事,絕不欺騙。"
宙池王點頭,終於放心了的模樣。這時,遠遠傳來一陣鐘聲,原來是神誕寺的祭祀雅樂。宙池王向鐘聲方向鞠躬,道:“聽聞,謝大人和計都大神同一日誕世?”時書:“正是。”
“..…難道,這真是天意嗎?難道謝將軍是計都大神新的化身?”時書不說話,多說多錯。不過談論時,忽然之間,不遠處傳來騷動。宙池王:“怎麼回事?”
時書也抬起頭。
謝無熾和元觀等人,接到傳話,臉色微變:“音昆王子在寺中游覽,見到大王的坐輦,聽聞大人正在會客,想要來參見。"
時書猛地跳了下:"音昆?"
“他怎麼來了?”宙池王不悅道,“你們守住園門,只說不見。二公子,請隨小王過來。”
園門外傳來了叫喊:“大王,大君已命令我前來一同鎮守,凡有軍機與我一起商量,怎麼景朝有了來使,我卻一概不知?"
"攔住他們。"宙池王道。
聲音更響:“讓開!”
“叫你們滾開!”
一支不小的隊伍。宙池王臉色發青,謝無熾早走到時書的身後,拉著時書朝園子另一頭避走。
園門,被撞破。音昆和身後眾人,持刀而入,四下巡查,目光定格在幾人身上。
音昆拔刀氣勢洶洶,看清謝無熾和時書的那一刻,眼睛蹦出狂喜的兇光。宙池王的護衛阻攔,被他砍殺在地:“不要放過這兩個人!”
宙池王連忙引著二人離去,急迫道:“請二公子向謝大人捎信,小王,願意共舉大計!”
說完,音昆幾步之間,目眥欲裂:“抓住他倆!”
“不要讓他們跑了!”他、就是北軍統帥、控鶴軍首領,謝、都、統、制——"宙池王說完,停在原地,再聽到神誕的聲響。
“你!”
謝無熾垂下眼,看這位小王,點頭微笑了一下,淡的像神像唇角不明的殘跡,旋即擁著時書轉入圓月門孔之後。門外有人圍堵,護衛正在掩殺。
時書心揪著:“談好了?”
“談好了。”
時書還能不懂嗎?跑!
日頭已近黃昏,時書拔腿穿過紛紛亂亂的人群。街頭佈置著崗哨,但越到夜裡,城中越是熱鬧。戴猙獰頭面的人舉起羅扇,大步走來走去。夜色降臨之後,篝火在桐油大盆裡燃起,與佛像相映襯,倒映著重重猙獰怪影。
背後追兵狂奔,時書丟了錢,抓起一扇面具戴在臉上,拽著謝無熾就跑:“這是夜裡的篝火會?我們好像還沒遊歷過?"
"等明年,能不戴頭面光明正大在這人群中游走。"時書的心正在狂跳,“我們是不是要離開旻區了?”“對,回燕州去,他們搜索得緊,沒有別的活路。”
時書想到那間小草屋,心裡刺了一下:"我剛才的表現還行嗎?"
謝無熾:“很好,完美演出了一個在政事上沒有話語權,心裡只有哥哥,但在努力工作的公子哥。這樣就足夠了。"
" "
時書側頭,背後的追兵被人群衝散。鑼鼓和歌聲唱響,聽不到他們的喊打喊殺聲了。護衛緊隨其後,不用說,出城的馬匹早已備齊。時書撒腿狂奔,腦子裡想著和宙池王的對話,做得好不好。
畢竟,這可是他非常想要完成的事!
時書一路跑,跑得嗓子眼裡冒血味,但他越跑越興奮。慢慢到一片山崖上,回頭緊張地問:“還有追兵嗎?我們還跑不跑!"
謝無熾:“沒有了。”
時書撐著膝蓋,從山上往下望,正好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內,以及架起的民俗建築。旻人對鬼神十分崇敬,也有怪異的審美,比如拿人的大腿骨當法杖,繪製的面具七竅流血,喜好穿寬大的衣物,鎖鏈也以許多人體的骨骼製造而成,四處懸掛尖銳的刀具和弓箭。
後背泛起冰冷的風,頓時,時書心裡產生了一種怪異之感,鬼影森森,宛如夢境,而他剛從死裡逃生。
旻區的一切,都充滿了原始叢林般的詭異之感。
時書抬手撩起頭髮,露出清俊白淨的青年眉眼:“這些面具不血腥嗎?為什麼這樣喜歡?有什麼含義?"
沒了追兵,兩個人放緩腳步,走向不遠處的馬車。
“他們本是從茹毛飲血中來的。”
“恰如那圖騰和繪畫,原始旻人是極其悍烈的部落。他們射獵,放牧,說自己的語言,有自己的面孔,對待異族就像對待山裡的豬羊。”謝無熾淡薄的眉梢抬了一下,“而現在的旻人,只有節日才會做出這些打扮,平日只是放牧和種地。"
時書走在他身旁,衣衫被涼風吹透,目光再放到山腳下的重巒疊嶂,心中好像被一股線所牽引。
“百年前,旻人和景人勢如水火,一相遇便會互相殘殺,屠城十萬的慘狀十分常見。每當有仁人志士提出和平的建議,為此奔走,希望減少無辜枉死的普通人,人可以不在憂心忡忡中渡過餘生,而是將時間用來享受愛情,親情,活出自己的價值。但仇恨的火焰,會一次又一次地復燃,或許為了利益,或許因為互相親族的屠殺,導致不能容忍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