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柳白殺賒刀【求月票】
連壓抑在
心頭的沉悶感都消散了不少,轉而再度看向沈若若,安撫道: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了,再想也沒用了,安心等著吧。”
“好……”
沈若若心跳如擂鼓,她低垂著的眼瞼抬起看向窗外,那極遠處的天邊,好似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來了。”
沈若若心頭呢喃。
天邊微亮,意味著朝陽即將升起,整個雲州城也就活過來了,就像是一頭匍匐在這曠野上的巨獸,睜開了自己惺忪的睡眼。
整個沈家也是活泛起來,一些外姓僕役兢兢業業,本家人則是臉色惶恐,膽大些的則是見人就要罵幾句。
罵的自然就是沈若若了。
愁苦了一晚上的沈父沈母也是來到了沈若若的院子前頭,不等他們敲門,門就從裡邊打開了。
面無表情的沈若若跟媒姑出現在了門後,他倆自是朝著媒姑行禮。
“這事我們會解決的,你們就別管了。”
“是……是。”
沈父連忙回話。
旋即媒姑便是領著沈若若去了門口。
賒刀人行事,歷來光明磊落,哪怕是上門殺人收刀錢,也會是光明正大的來。
從不會遮遮掩掩。
嗯……前提是付得起刀錢。
臨著媒姑兩人來到門口時,自是見著好些百姓在這圍觀,其中也不乏走陰人的身影。
畢竟沈家被人賒過刀這事,也早就傳開了。
媒姑看了眼,輕聲言語,聲音不大,但卻也傳遍了整條街道:
“歷來只有我媒姑看別人熱鬧的份,若是想看我媒姑的熱鬧,可以掂量一下自己。”
這話一出,識趣的走陰人紛紛跑路了。
一些後知後覺的百姓見著走陰人都跑了,自己自然也是趕緊跑。
不過片刻功夫,這偌大的一條街道上,就已經沒人站著了。
只餘著遠處,還有些目光投來窺探。
也不敢光明正大,都是瞥一眼就走,生怕被媒姑盯上。
“師父,謝謝你。”
沈若若小聲言語著,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沒用,嗯……如果真的師父也救不了自己的話。
那就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沈若若也不想死,但是也不想跟別人共用這身體。
除非萬不得已。
她正想著,忽而聽到一聲沉重的腳步聲在這左手邊的街道盡頭響起。
她下意識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老農般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他身上揹著一籮筐,籮筐看著好像很重,將他的脊柱都壓彎了。
他就這麼走著,腳步並不快,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
但是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沈若若的心頭。
賒刀人。
“來了,來了。”
門口的沈父沈母也見著這來人,被驚嚇的紛紛出聲。
“十九年前的那個,也是他嗎?”媒姑輕聲問道。
“對。”
沈父用力點頭,咬著牙說道:“就是他,我到死都不會忘記!”
媒姑聽著這話,心頭也沉重了許多。
十九年前就是修第二命的了,如今十九年過去,還是個賒刀人,實力怕是不容小覷啊。
媒姑旋即眯眼看去,眼神當中泛起猩紅。
可下一瞬,這賒刀人就已然到了近處,到了這沈家門口。
謝應抬起雙目,額頭上的刀疤擠在一塊,原本就已經像是被太陽曬得紅的發黑的臉龐,顯得愈發猙獰恐怖。
他起先自是看了眼媒姑。
“看來這刀錢,還是得我自己來收啊。”
謝應說著笑了笑,然後又看向一旁的沈若若,說道:“是真的不怕我們賒刀人,還是真的不想成婚?”
“但是無妨,反正賒刀人說過的話,總會應驗。”
他又看向了背後的沈父沈母,微微蹙眉。
“你倆對孩子有些太過溺愛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怎麼能夠不聽自己的話呢?”
“還是得早早的讓其成了婚才好。”
他像是要跟在場的每個人,都說一句話。
眼見著他還想開口,媒姑已是打斷道:“行了,客套話就別說了。”
“沈家這事我管了,咱倆打一場,打不過你就走,打得過……當我沒說。”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賒刀人要賒刀應驗,所以勢必就要對沈家下手,但是媒姑要管……所以只能他倆打一架了。
謝應一聽,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挺好的,已經很久沒有聽說,有人敢這麼跟賒刀人講話了。”
“那現在有了。”
謝應左右看了看這街道,“如果只有你一個的話,那恐怕不太夠。”
說完他拉了拉背後的籮筐,裡頭響起一陣鐵器碰撞時發出的“叮噹”聲響。
“也不為難你,跟你說實話吧。”
“按著我們這一行的規矩,只要收了沈家這一把刀的刀錢,我就能鑄神龕了,你的實力雖說在這修第二命的走陰人裡邊能稱雄,但……攔不住我。”
謝應自顧搖頭。
媒姑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臉色,愈發難看。
眼前這賒刀人說的,也的確都是實在話了,真要是這樣,媒姑還的確是攔不住。
沈若若聽著這話,雙手緊緊捏著,直至指節發白。
“試試吧。”
事情都到這了,媒姑總不可能說試都不試一下,就放棄。
“哦?”
謝應伸手摸了摸腰間,那裡也掛著一柄菜刀,還用牛皮當了刀鞘,只有菜刀的刀柄裸露在外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要還看不清……那就得死了。”
“賒刀人光明磊落,但並不意味著,賒刀人好說話。”
謝應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媒姑也只是遲疑了剎那,便已然點火,雙手微動間十條牽絲紅線憑空出現,在這街道之上匯聚好似形成了一道紅色的蛛網。
真要動手,自是無需多言。
謝應道了一聲“好”。
然後抽刀而斬,剎那間刀光斬下,直接將這滿街道的蛛網一分為二,臨了這刀光還沒溢散,等著斬完最後一條紅絲,便是戛然而止。
單是這份對力道命火的掌控,便是高下立判。
媒姑也是看出,眼前這賒刀人並未誇張言語……自己,的確不如他。
開弓沒有回頭箭。
媒姑右手微動,但這次卻是沒有紅線飛出了。
而是有紅線從地底出現,捆住了賒刀人謝應的雙腳,頓時,這紅線便是不斷的攫取著謝應體內的命火。
他命火附著而下,似是想將這紅線燒斷。
手上的菜刀則是對著媒姑砍了下去。
倆都是修第二命的,近在咫尺的動手,沒有躲得過躲不過的說法,都是得硬抗。
媒姑身前一道道牽絲紅線出現,旋即又是有著一塊紅帕出現,遮擋在身前。
菜刀斬下,命火溢散。
沈若若也是放出了自己的牽絲紅線,護住了沈府。
其餘的沈家人則是已經紛紛從這沈家的後門逃散。
看戲的百姓已經沒有了,兩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動手,還看戲就是找死了。
隨著熱浪捲過,一擊沒有得手的謝應也是收刀。
順帶著一刀斬去了自己腳下的牽絲紅線。
短暫的交手過後,兩人都是拉開了距離,各自出現在了這街道的兩端。
相比之下,媒姑已是用了牽絲紅線,就差接著用奇寶了。
但是這賒刀人謝應……卻都還沒有動用賒刀的手段。
所以說,還真就跟這謝應說的那般,他離著鑄神龕都只有一步之遙,媒姑恐怕不敵。
在打下去,死是遲早的事情。
“這也施展不出手腳,不如去城外,如何?”
媒姑出聲提議。
謝應也沒拒絕,反倒是笑著應了聲“好”。
旋即兩人的身形拔地而起,一道轟響聲中,謝應徑直去了南邊,媒姑卻轉頭去了北邊。
沒有絲毫猶豫,而且在那謝應停下之後,她速度更快了。
如此一來,意思就很明顯了,媒姑打不過,要跑。
她選擇了保自己的命。
謝應停在原地,沒追,只是放聲道:“媒姑是吧,等我收了刀錢,你也在我這賒把刀吧。”
媒姑一聽,速度更快了,一閃而逝消失在了這雲州以北的雲端。
謝應笑著落下。
城內,與這沈家隔了一條街的一家茶肆二樓,柳白放下茶杯,又往嘴裡丟了一塊棗糕。
而後起身,只是起身的那一刻,他
就已然從少年變為了成人。
消失在了原地。
“……”
沈若若看著重新落到自己面前的賒刀人,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