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延 作品
第20章 020
“所以呢?”
他笑笑,聲音在海風裡顯得有些發飄:“不會分開。”
風吹過耳臉頰旁碎髮,遲霧跟他對視著,談屹臣眉梢稍揚,衝她挑了下眉,她輕飄飄“哦”了聲,就把視線從他臉上收回。
卡其色帳篷頂掛著串燈泡,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譚奇抱酒瓶子不撒手,喝高了就開始哭哭唧唧的,要趙炎拿相機給他們拍一張合照,說這合照就是他大學四年電腦和手機的屏保,陳黎說他不拿來當屏保他就是狗。
幾人坐在那,遲霧不喜歡拍照,不想入鏡,準備先離開給他們幾人騰位置,談屹臣看她起身,腿一敞,一伸,把她給攔下來。
“小嫂子你別走。”譚奇邊哭邊打酒嗝:“咱們一起。”
“......”
遲霧只能又坐下:“好。”
她怕一個搖頭,譚奇酒精上頭跪下來給她磕頭求她別走。
兩人的座椅相鄰,方向朝向前方相機。
身後是暗藍色的廣闊大海,隱匿在夜色裡的礁石,遲霧黑髮隨意搭在後肩,薄衫半搭半落斜露出一半肩頭,雙手插在衣兜,面色冷淡地看鏡頭。
談屹臣就坐在她身邊,似有若無輕輕勾起嘴角,比遲霧稍往後兩釐米的位置,敲二郎腿,左手看上去像半摟地搭在遲霧的椅背上,下巴微抬,灰棕色背頭被風吹得稍顯凌亂。
照片出來,發到群裡。
照片被放大,一左一右,左邊四人,右邊兩人,就那麼涇渭分明,那個帥勁兒,譚奇看了半天——
md,這倆怎麼這麼配。
因為是在這海島上的最後一天,沒什麼安排,海島地方也不大,想去哪拍拍照隨便逛逛自己安排,有事就在群裡說一聲。
這天直到中午大家才陸續起床,遲霧和李溪藤約好晚上去那家酒吧喝酒,臨走前再喝一次那個特色酒。“明天大概什麼時候的高鐵?”李溪藤邊掃散粉邊問。
“中午的。”她懶得化妝,坐在那挺悠閒地回。
“還行,今晚隨便喝,明天能睡個懶覺。”
遲霧笑出來:“對。”
收拾好後,遲霧和李溪藤出門,剛把房門拉開,正巧碰上從對面出來的談屹臣和趙炎。
“去哪呢?”李溪藤問。
趙炎笑:“去喝酒。”
“巧了。”李溪藤環臂在胸前,打量兩人:“我跟阿霧也是。”
“這多好。”趙炎下巴輕抬下,朝樓下示意:“走吧,一起。”
“嗯。”
酒吧離民宿大概一千米的距離,天色漸暗,路兩旁的路燈已亮,防風灌木叢投下一片陰影。
談屹臣和遲霧走在趙炎和李溪藤的身後,邁著步子朝前走。“明天出成績。”談屹臣側瞟她一眼,開口。
“嗯。”遲霧淡淡點下頭:“我知道。”
“填完志願什麼打算。”
遲霧:“三十號有個謝師宴,但不一定去,之後回源江。”
“三十號?”談屹臣看向前方,他個頭比遲霧高,邁的步子大,想跟遲霧同步就只能刻意放緩速度,他垂下眼回想了下:“我們班也在三十號。”
“嗯。”遲霧對這話題提不起勁,班級群她都屏蔽兩年了,對這些完全不聞不問,日期還是高考前班主任在班裡統一提了一句她才有印象。
閒聊的功夫,那家酒吧就到了。
酒吧裡的大部分是上島的遊客,年輕人多,四人隨便找了個地兒坐下。
“喝什麼?”趙炎回過頭問。
“上回的特色酒。”李溪藤回。
酒端上來,棕紅色的液體,杯壁上結一層薄薄的霧,握在手中沁涼。
那天的駐唱歌手還在,齊肩發挽起來紮在後腦勺,大花臂照舊露在背心外,胸肌隱約從布料中顯出來,一眼看過去風格挺矛盾,又覺得融合得挺像那回事。
遲霧喝著酒,視線落在臺上,男歌手的嗓音很低醇,叫人聽了很舒服的一種聲線。
“打算幾杯?”談屹臣看她那樣,隨口問。
“能喝幾杯喝幾杯。”遲霧:“明天就回去了。”
“喝吧。”談屹臣不攔她:“我下午出來買了些,快遞迴南城,大概明天就能到你那。”
“到我那?”遲霧看他。
“嗯,你不是喜歡喝?”
她點頭:“是挺喜歡。”
買就買吧,反正他也不缺這點錢。
過一會,趙炎去還車,李溪藤拎了兩瓶燒酒回來,坐到遲霧另一側,跟遲霧玩猜拳。
別管是骰子還是猜拳,這種遊戲遲霧都不擅長,跟李溪藤玩,只有輸的份。
主場在上頭抱著立麥,沉浸地唱英文歌,談屹臣坐在那單手撐腮,表情淡然,安安靜靜地看遲霧玩一局輸一局。
李溪藤笑傻了:“你別是想喝酒故意輸的吧?”
“......”
遲霧:“不是。
“行吧。”
李溪藤覺得老是贏沒什麼意思,不玩了,離開位置去找趙炎,沒出二十分鐘,遲霧已經被灌得有點發懵。
談屹臣沒忍住笑出來,垂眼假裝看桌面,藉機靠這個動作隱藏臉上的笑意。
“笑什麼。”遲霧看他:“我沒醉。”
“嗯。”談屹臣悶笑連著點好幾下頭,敷衍:“看出來了。”
“我酒量很好。”
“我知道。”
遲霧:“你不知道。”
談屹臣耐心重複:“真的知道。”
“真的?”
“嗯。”
遲霧頭暈,索性胳膊搭到桌面,側臉枕上去,趴著看談屹臣。
男駐唱一首唱完,換了首歌,是她格外喜歡的一首,hzier的《》,英文發音很準,駐唱的聲線也符合,沉著嗓子不急不緩地在耳邊訴唱。
她聽過很多翻唱版,但還是最喜歡原版,是一種怎麼都沒法替代的味道。
“玩遊戲嗎?”遲霧突然輕聲問,聲音輕得幾乎要湮沒在背景樂裡。
談屹臣垂眼看她,嗓音很低:“想玩什麼?”
“玩——”遲霧手指輕敲玻璃杯壁:“真心話。”
她緩慢地補充,又無理取鬧:“只能我問你。”
談屹臣點頭:“好。”
遲霧大腦昏沉,趴在桌面,在樂聲中,思緒轉得緩慢,過了好久才開口,問出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談屹臣挑下眉,靜靜看著她,看她霧蒙的雙眼,沾著酒溼潤的唇,髮絲垂在臉頰,脖頸,肩頭,看了大半分鐘,過程中兩人就這麼直視著,直到身後那首歌唱完,他抬手將調酒師拿來記單的便籤紙和筆拿到面前,撕下一張,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