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79章 心機
江晚吟這還是第二回聽見陸縉生病,又想起當初他為了救她一同墜崖的事,頓時便待不住了。
“病的重嗎?”
“不算輕,燒了一日夜了,可是前所未有過的。”
此時,夕陽西斜,落日熔金,距晚膳還有一會兒,江晚吟望了望別院的方向,又看了退思堂,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先去看陸縉一趟。
就一會兒,應當不會耽誤的,她安慰自己。
康平一聽江晚吟要去探望陸縉,臉色這才好看一點。
他私心裡覺著公子雖然不說,但大抵也是希望這小娘子去的吧。
退思堂
江晚吟到時,陸縉剛好醒了,隔著屏風叫了一聲。
“水。”
聲音低的發沉,略有些啞。
同平日大不相同。
康平趕緊上前,江晚吟卻伸手攔住他:“我來吧。”
“好。”康平很識趣的推下。
離開時,想了想,又替他們掩上了門。
因著病中需要休息,室內並未點燈,冬日黑的早,從披香院過來只這一會兒,天便暗了。
是以,當江晚吟倒好了水,遞過去時,陸縉並未認出她來。
只是接過杯子,指尖偶然擦過時,他忽然睜了眼,語氣沉沉:“是你?”
江晚吟嗯了一聲。
卻不知再說什麼。
只看著他淺淡的唇色。
陸縉也沒再去接那杯子。
反問:“誰告訴你的?”
江晚吟見他語氣有幾分冷意,疑心他是不想見她,便沒拖累康平,只開口道:“剛好路過,便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陸縉雖在病中,但病的是身體,神思仍十分清醒。
他看了一眼她手邊的食盒,又聽她說路過,而過了前院便是東門,東門外正是裴時序的別院,很快猜到她大概是要去見裴時序的。
順便,才看他一眼。
陸縉闔了眼,手背隨意地搭在額上:“死不了。”
語氣懨懨的,江晚吟覺出他是不想同她搭話,便擱下了手中的杯子:“你沒事就好。”
又站了站,見陸縉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她便垂著眼:“那我走了。”
陸縉聞言,原本闔上的眼又掀開。
她如今,是連敷衍也不願敷衍了。
他盯那道背影,一步,兩步……
很好。
到了門邊,也沒回頭。
一次也沒。
論心智,他不知勝她幾籌。
論薄情,他卻遠不如她。
陸縉眼底冰冷,原本搭在額上的手隨意垂下。
搭到江晚吟放在桌邊的杯子上。
有意,往外撥了一下。
霎時,桌邊傳來一陣清脆的杯盞碎裂聲。
噼裡啪啦。
江晚吟立馬回了頭,快步折回去:“怎麼了,燙到手了嗎?”
“無事。”陸縉往回拿。
“我看看。”
江晚吟卻不肯放,捉著他的手仔細看了看,確認只是紅了一點後,鬆了口氣,“沒什麼事。”
緊接著,便低頭拿帕子細細的幫他擦,又抱怨:“你這裡怎麼連個女使都沒有?”
“書房要地,尋常人進不得。”
陸縉瞥一眼她認真的模樣,淺淡的唇色終於回了些溫。
江晚吟一向格外細緻,替陸縉擦完手後,又見他額上也出了薄汗,遲疑地問:“額上要不要擦?”
陸縉聲音淡淡的:“隨你。”
江晚吟知道他一向最是愛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只微微糾結了一下,又替他擦起了額頭。
邊擦,邊忍不住叮囑著。
“你如今在病中,不要總是逞強,有些事該讓人幫忙一定要叫,否則,下回杯子裡裝的若是熱茶,怕是要燙傷了。”
陸縉並不應聲。
他病中有些難得有些脆弱,江晚吟不放心,又繼續道:“還有,這傷寒不是小事,容易驚厥,你晚上一定要小心。”
陸縉仍是不應。
只是想,她對裴時序是不是也是這樣照顧的。
越想,心煩更甚。
江晚吟又替他將滑到腰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也不要貪涼,萬一……”
她正絮絮的念著,陸縉一翻身,忽然將江晚吟壓在身底,封住了她的唇。
江晚吟眼睛瞬間睜大。
一觸即離。
陸縉按了按太陽穴,只說了一個字:“吵。”
江晚吟立馬閉了嘴。
陸縉卻沒鬆開她,反倒順勢直接將頭埋在她心口。
整個人大半壓上去。
江晚吟被他沉重的身子壓的頓時喘不過氣。
“太沉了。”她憋紅臉,試著推了推。
“別鬧。”陸縉聲音沾著些疲累,“讓我歇一歇。”
江晚吟從未聽他用這種語氣說話,瞬間便心軟了。
“很累麼?”她垂眼。
“嗯。”陸縉眼闔著,薄唇也抿著,又撥開她衣領調整了一個合適的角度。
江晚吟沒束胸,她捂著衣領,本是不想由著他的。
可一看見他微青的下頜,她心軟的一塌糊塗。
完全沒法拒絕他。
食指一鬆,任由他鼻尖抵在她心口。
側臉貼著她的溫熱。
陸縉倒也沒什麼過分的舉動,彷彿只是尋個舒服的休息地兒。
眼一閉,呼吸很快變的平穩。
只是因著還燒著,他呼吸比平日燙很多。
熱氣把江晚吟心口都呼溼了。
外面天色已經不早,見陸縉睡著,江晚吟本想悄悄離開。
但她一動,陸縉反而抱的更緊,埋的更深。
江晚吟最後還是作罷。
反正已經晚了。
他如今還病著,她實在放不下心,不如便留下來照看他。
江晚吟歎一口氣,雙手抱住陸縉的後頸調整成舒服的側躺。
緊接著她紅著耳根,小心翼翼用兩指撥開一邊柔軟,免得擋住他鼻息。
兩個人就這麼相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