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60章 禁足

 那貓這幾日都養在立雪堂,的確是個活潑性子。


 “原是這樣。”


 黃夫人應了一聲,倒也沒多想。


 江晚吟這才落座,只是陸縉剛剛太過粗|暴,落座時一彎腰她眉間一蹙,往下坐的動作又緩了緩。


 連忙去瞥陸縉的反應。


 只見陸縉神色如常,兩指捏著酒杯微微晃著,似乎完全沒注意她。


 江晚吟這才收回眼神。


 陸縉餘光掃過江晚吟的小動作,冰涼的酒液入腹,扯了下唇角。


 長公主自幼養尊處優,便是嫁到了國公府,衣食上也未減損半分。


 立雪堂單獨設了個膳房,膳房的廚子也都是宮裡來的,手藝自然沒話說。


 魚膾片的極細極薄,熊掌燉的爛熟,便是連最尋常的山珍錦雞湯,也做的鮮美無比。


 江晚吟攪著碗中的山珍湯,忽然想起了在山裡陸縉做的那道。


 頓時覺得眼前這湯不夠好了。


 湯色不如陸縉做的奶白,鮮味也不比那麼足。


 她突然有些想念陸縉的手藝,想念在山裡的日子了。


 那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必像現在這般,連說句話都要斟酌再三,更是不停地遮遮掩掩。


 有些事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再想想,卻是永遠也不可能回去。


 江晚吟頓時覺得沒胃口,只飲了一口,便擱下了勺。


 陸縉望著母親替他布好的這道山珍湯,目光一頓,亦是沒由來的躁悶,一口也未用。


 世家講究食不言,一頓飯極安靜的吃完,長公主派人上了茶的時候,江晚吟知道,今晚才剛剛開始。


 果然,撇了撇茶蓋,長公主忽然看向江晚吟:“吟丫頭,之前,賬簿的事是華容不對,聽聞紅蓮教的人盯上了她,結果卻成了你被擄走,當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華容擱下茶盞,連忙欲解釋,卻被長公主打斷:“你先別說話,讓你妹妹說。”


 江華容便只好住了嘴,只對江晚吟咳了咳,提醒她還有個舅舅。


 江晚吟攥著帕子,只得按照之前約定好的說法:“沒什麼,應當是紅蓮教的人認錯了,把我當成了長姐誤抓了。”


 “當真?”長公主瞥了她一眼,“你放心,這是在國公府裡,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只管說出來便是,我必會替你做主。”


 這話直指江華容。


 老太太坐在一旁,微微皺了眉:“平陽,你這是何意,江氏姐妹情深,這吟丫頭都說了認錯了,還能有什麼,又何須你做主?華容這兩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當初雖不是你選的,但你也不該如此揣度她。”


 長公主笑了笑:“母親,我一向恩怨分明,該賞的賞,該罰的罰,華容這兩年我是看在眼裡的,自然是感激她的。可當日的事太過蹊蹺,偏生吟丫頭的女使又昏迷到現在,我便是問一問又何妨?”


 江晚吟聽明白了,如今安平回來了,長公主大約是中意安平的,想找藉口休了江華容。


 而老太太則是想保江華容。


 今晚長公主和老太太看似在為她做主,實則不過是她們暗自較勁罷了。


 兩人的目光齊齊看過來,江晚吟謝過了長公主,說話又多了分餘地:“當時天太黑,人聲嘈雜,我又在睡,一睜眼便被那人抓起來了,當真不知許多。”


 “正如三妹妹所言。”江華容也解釋道,“當日我們二人回府已經極晚,皆靠在車廂上休息,那群教徒動作又快,我尚未來得及呼救,三妹妹便被抓出去了。當時我也是嚇住了,想著去叫人,沒想到那惡徒直接將三妹妹帶走了,才釀成了大錯。回府才覺得那群人是衝著三妹妹的美色,沒料到他們原來盯上的竟然是我,我實在對不住三妹妹。”


 “當真如此?”長公主看向江華容。


 “當真。母親您不知,當日三妹妹被抓走後,那群人便要將剩下的滅口,我也僥倖才逃脫,此事在場的巡檢司皆知,您若是不信,找個人來問問便是。”江華容解釋道。


 這話說的也有理,長公主依稀記得當時巡檢司的人的確是這麼說的。


 難不成,真的只是紅蓮教的人抓錯了人?


 老太太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明知留下來是死,難不成,華容是故意求死?”


 兩邊人一時僵滯不下。


 皆在看著江晚吟。


 陸縉坐在一旁,神色淡淡的。


 只是餘光裡瞥著江晚吟被壓的一句實話都不敢說的樣子,莫名又生了怒。


 他明明剛剛還氣極了她。


 明知道這都是她該受的。


 但一看到她受委屈,心口又堵的厲害。


 她是傻子嗎?


 就算舅舅被拿捏住了,為何不向他求救?


 她便是連利用,也不敢完全信任他嗎?


 陸縉捏著杯子,指骨用力到泛白。


 一時不知是該氣她利用他。


 還是氣她不敢利用他到底。


 又等了一會兒,江晚吟仍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陸縉終於還是看不得。


 杯子一撂下,他忽地看向江華容:“是嗎?可你回來時,為何髮髻上的釵環都不見了?”


 江華容沒料到他還記得這個,聲音頓時結巴了起來:“我……我當時慌的厲害,興許是離開時不小心落下了。”


 “全都落下了?”陸縉掀了掀眼皮,“可後來,巡檢司的人在那處名叫迎春樓的勾欄裡卻找到了你的幾枝珠釵,那被抓到的婢子說,全是從你三妹妹頭上卸下來的,你作何解釋?”


 江華容後背頓時生了冷汗。


 這便是坐實了她將髮釵換到了江晚吟頭上了。


 她剛想辯解,陸縉卻又打斷:“你莫不是又要改口說,是你妹妹主動扮成了你的樣子,想替你被抓?”


 江華容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江晚吟剛剛已經說了她被抓時尚未醒,便再無藉口了。


 “我、我……”江華容頓時找不到理由,面色漲的通紅。


 老太太一聽,再一看江晚吟低眉順眼的模樣,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又改了口,指責江華容道:“你糊塗啊,你平日性子最是遲鈍,怎麼能一時想岔,做出這麼糊塗的事!”


 江華容被老太太一點,頓時明白了,這是在教她往旁人身上甩。


 於是她連忙承認,直接跪了下來,扶著老太太的膝:“是華容一時想差了,但三妹妹是我的親妹,我哪裡下的了手。這些都是孫媽媽教我的,讓三妹妹替我擋一下,說他們要抓的人是我,想來不會動三妹妹。且我若是被抓了,恐怕會有損公府的名聲,我才聽信了她。我也沒想到那群人不分青紅皂白,將三妹妹直接抓走了。祖母,是我錯了,可這些日子,該受的流言和非議我都受了,三妹妹並沒傷到一絲一毫,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了,您且饒我一回吧!”


 “原來是那個老奴——”老太太顫聲道,“我就知她是個不安分的!這樣的人可萬萬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不過,你既是為了府里名聲著想,也不能全怪你。平陽,你怎麼看? ”


 兩個人一唱一和,把罪責全部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