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紙醉,金迷
“唉……又贏了。真沒意思啊。”她忽然又向前傾身,饒有興趣地說,“誒,羿科長,這牌您玩過抽鬼牌麼?可好玩了,您也來一把吧!”
羿昭辰不想理他。他剛親眼看見,殷紅抽她手中的某一張牌時,這女的將原本選中的普通牌變成了鬼牌。出老千本就破壞了遊戲的公平性,何況用的還是這種非常規的手段,讓一般人都沒什麼贏頭。羿昭辰從不打無勝算的仗。
“我沒興趣。”他又補充道,“我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公平可言。”
生怕誰誤會什麼,朽月君連忙解釋道:“您可別多想,我不過是為了早早騰出手來,吃點東西罷了,從不想著留在牌局裡禍害人呢。畢竟,咱可沒有專人伺候著,只好等脫了身才能擦擦被牌弄髒的手呀。曲先生,站過來,給我分點兒唄?”
“我請你喝櫻桃汁怎麼樣?”曲羅生笑眯眯地回答。
“切。”
曲羅生轉而對羿昭辰說道:“結算局,就不拉著您湊熱鬧了。如果您有興趣,我們晚些時候可以為您重開一局。”
論聲色犬馬,在公安廳中還真找不出一個比羿昭辰更懂門道的。但也正是如此,他才非常清楚,在這群混跡賭場多年甚至以此為生的老賭徒中,自己根本不算上道。若是輕信了他們的鬼話,那才真叫做“上了他們的道”。那些黑話中的專有名詞,就連他也算不上“與時俱進”。例如“結算局”的潛在含義,他一瞬間想到的可能性就多得不勝枚舉。
但至少這局他看出問題來。九爺的牌看似打不出去,在座的每個人卻都知道,她這是逗大家玩兒呢。這遊戲,抽到和手裡一模一樣的就得打出去。她卻攢了滿滿一疊,沒一對兒能拿得出手。羿昭辰也算是高學歷的知識分子了,考零分比考滿分更難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牌捏在她手裡,其他人再想湊出對子,也變得不那麼容易。場面就這麼一直僵著,時間就這麼被拖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那麼九爺一定知道,自己抽的是不是手中持有的牌了。她是怎麼看出來的?每張牌上都有標記麼?羿昭辰兀自看了一會,沒看出來。
但他至少清楚,和九爺打牌不是有意思的事。混跡千華巷的人都知道,九爺想讓誰贏誰就能贏,想要誰輸誰就得輸。既然如此,為什麼這些人還願意和她坐上一個牌桌呢?也許這不難琢磨——他們大概根本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自願”的。這一點,從他剛進門時,幾位侍者看向他,又有些忌憚地看向這個角落時就瞧出一絲端倪。
他打著哈欠看,終於有人陸續退場。每個離開牌桌的人都如釋重負,逃命一般。羿昭辰明顯感覺到,自己來旁觀以後,牌局的節奏快了許多,似乎是被人有意控制了。一個強而有力的佐證便是,牌桌上的人總是時不時看向他。那眼神算不上惶恐、譴責,或是別的什麼負面情緒,但又好像都沾一點兒。
“有人盯著牌面,總覺得不是很自在。”殷紅笑著說,又連忙解釋,“我絕無怪罪的意思,還請羿科長見諒。不過,我多少也覺得有點無聊了。您來到我們的地界,定是想找點樂子了,我怎麼能一直讓客人幹看著?您若沒什麼要務在身,不如來陪我們搓兩把吧?”
說罷,她又看了一眼牌桌上剩下的兩人。他們臉色很差,不安的眼神在牌桌上游移。好像稍有不慎,就會大禍臨頭。殷紅順勢又說:“正好,我們能湊一桌呢。”
“可以啊。”
羿昭辰欣然允許。曲羅生立刻招呼人收拾個單間出來,手下人連忙去辦。而那兩位牌友的表情,則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更焦慮了。那表情羿昭辰見過很多次,就好像犯了重罪的人被判了死緩。那種一切都彷彿還有得商量,或者,只是徒增煎熬罷了。
“還有我,我也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