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來世 作品

第675章 這個世界,我來過

態度異乎尋常的堅決,只要是外資,哪怕是那些南洋企業或者是跟大華公司有著戰略合作關係的島國企業,只要敢對這些骨幹企業提出收購,立馬就是沒戲兩個字, 

 為此,楊默著實是得罪了不少人。 

 要不是島國如今有一大堆人圍在宋文軒這位新財神的屁股後面轉,而不知為何,宋文軒始終在楊默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說不得那些島國企業早就跟大華公司解除合作關係了,哪裡容得楊默一次又一次地壞自己的好事? 

 但問題是,楊默對於島國企業擁有著極強的拒止力,但是對於歐美企業卻沒有那麼強的影響力……況且當下正是西風壓過東風的時候,1993年發生了什麼事,對這段歷史比較瞭解的同學都很清楚。 

 再加上東北這位長子在很多人眼裡都是一塊肥的不能再肥的肥肉,所以哪怕楊默有黃埔平幫他撐腰,你叫搗亂一次兩次可以,搗亂十次八次也可以忍,但是一口氣阻止了一百多次收購是不是有些太過份了? 

 楊默的那份產業熱力圖本來就招人恨,如今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那些人哪裡還坐得住? 

 於是乎,立馬就有人在媒體上向楊默開炮,說他不尊重市場規律,說他破壞市場規則,說他阻撓市場化改革進程,違背了南巡講話的精神。 

 有了人帶頭後,楊默立刻被群起而攻之, 

 什麼“表面一套暗地裡一套,打著產業升級的名號阻止外資收購本國企業,但自己卻指示德州城產公司去跟那些東北企業搞合資並股,並把人家廠子全部搬到德州去”啊; 

 什麼“只要有楊默這種私心重的人在,華夏的市場化改革就永遠不會成功”啊之類的話全都出來了。 

 一時之間,輿情湧動,而且還有越發猛烈的傾向,甚至就連黃埔平也有些頂不住壓力了,私下裡找到楊默,建議他沒必要護的那麼死,一些沒那麼重要的骨幹企業,該放就放……為了更好地大踏步向前,適當的妥協是有必要的。 

 楊默如何回答的,外人並不知曉。 

 但從事後楊默任然見一樁咔嚓一樁的動作來看,某人的性子犯了,哪怕是黃埔平也勸不住他。 

 ……………… 

 1995年3月。 

 早春的冷風颳的比往年更烈。 

 在一些人的推波助瀾下,某些殺傷力極大的流言開始迅速傳開。 

 “之所以**,都怪那些鄉鎮企業和泥腿子企業搶了我們的飯碗。” 

 “姓楊的那個傢伙不是人,要不是他非要逼著我們按照他的想法去搞產業細分,不給那些外來投資企業優惠,我們哪裡會連飯都吃不上?” 

 “跟人家那些國外的企業合資並股不好麼?為什麼要從中阻攔?這是見不得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多拿點工資,過上好日子是吧?” 

 “改開改開,改到屁股眼裡去了!不讓我們跟國外先進企業合資,不讓我們學習先進經驗,我們談個屁的進步啊!” 

 “為什麼我們做點生意就非要跟那些泥腿子合作,不合作還不成?有能耐多吃點,沒能耐少吃點,這不就是市場規律麼?乾點啥事都繞不開這些泥腿子,這繞來繞去,不還是繞到了二十年前去了麼!” 

 巴拉巴拉的……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南方系媒體全部都是口誅筆伐,矛頭清一色全部指向某個姓楊的傢伙。 

 憑藉著八九十年代極為寬鬆的輿論環境,在極短的事件,輿論便發酵到了一個猛烈異常的程度,大有不熄不滅的架勢,甚至連黃埔平在會上給楊默撐了好幾次腰都沒用。 

 ……………… 

 1995年4月。 

 全國各地忽然爆出了幾次影響極大的群體事件。 

 無一例外,這些事件都是那些待崗工人不滿本地的產業政策,又或者被叫停與外資的合資並股進程折騰出來的……至於為什麼會鬧嘛,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而與此同時,大華公司一系又爆出了一系列的負面新聞。 

 首先是經“某位公司內部人員”爆料,大華公司最近這些年效益那麼好,其實全都是水份……他們是利用自身龐大的外貿業務網絡,通過外貿不同的複雜環節虛增收入,很多供應商和客戶全都是貿易商,只要你肯去查查他們的真實物流,查查他們的走單情況,就知道情況了;當然,如果你有本事去查查那些銀行對賬單的真假,那就更清楚了。 

 這個消息一爆出,頓時全國皆驚,誰也沒料到大華公司這種標杆性的超級企業竟然也會財務造假。 

 可這消息還沒來得及消化呢,又一則消息爆了出來:華融集團被指17個項目虛構在建工程以及利息資本化,目的是通過虛增預算

的手段,向大華公司輸血,而大華公司又會將這筆錢轉入夏留通銷社參股的那些村鎮銀行賬戶上,幫助夏留通銷社以拆東牆補西牆的手法去維持為數眾多的農村基建項目。 

 這還沒完,第二則消息披露不到一天,第三個驚天大瓜又爆了出來:德州城產公司牽頭重組的幾家東北上市企業,不約而同都存在著通過體外循環佔用上市公司大額資金的現象,這屬於嚴重的財務違規,其目的是“想用三個鍋蓋蓋住十口鐵鍋”,通過把這些從股市上吸納的資金迴流到德州城產,以最快速度實現對其餘東北企業的合資並股,最終實現巴蛇吞象的目的。 

 第四個大瓜…… 

 對於這一則則把所有人驚的汗毛倒豎,而又不約而同地把矛頭全部指向楊默的消息,即便是黃埔平,也不得不沉默了。 

 其實這些事情他全知道。 

 不只是他,他的一些同事也知道這事。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在這個預算極度緊缺的年代,楊默為了在最短時間裡給那些農村地區打好基礎,以及為了在最短時間裡儘可能地搶救出更多的火種企業,用上這種掩人耳目的帽子戲法並沒有什麼不對……事實上,如果沒有他們的故意放水和暗中配合,大華公司一系根本遮掩不到今天,畢竟你永遠不能小看財稅系統的業務能力。 

 可以說,別看大華一系爆出的財務問題高達近百億,但實際上這些錢全都用在了國家真正需要的地方,下面人怎麼樣他們不清楚,但是他們敢打賭,楊默卻對沒有中飽私囊過一分一毫……事實上這個年輕人對於物質方面的需求低的可怕。 

 但問題是,有些事情能說不能做,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 

 在華夏正在全力構建和完善市場化機制框架及規則的當下,如果對於這種“重大違規”的事情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那麼所帶來的連鎖反應,將會是毀滅性的。 

 所以…… 

 ……………… 

 1995年4月9日,連續三個晚上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徹夜未眠的黃埔平終於來到了機械工業部。 

 關上門談了一下午的他和楊默之間究竟說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 

 只知道楊默的表情始終平靜的看不出半點波瀾; 

 而黃埔平離開的時候,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 

 1995年4月11日。 

 楊默閃電般地跟穆大小姐離了婚,然後穆大小姐也於第二天定了一張飛往東京的機票,開始在大華東京辦事處進行了長達三年的坐鎮,用以保證第四批出海自主品牌的完美落地。 

 雖然說到了楊默這樣的級別,離婚絕對是件一等一的大事,甚至還需要向組織上通報,獲得批准後才能去民政局辦理手續。 

 但弔詭的是,組織上的反應迅速的可怕,甚至連調解程序都沒有,直接給了同意的批覆,而民政局也在第一時間為兩人辦理了離婚手續。 

 ……………… 

 1995年4月13日。 

 德州城產基金公司的常務副總卓瑪麗以工作調動為由,在最短的時間裡與趙永德完成了工作交接,然後踏上了開往青海的火車,成為了當地某個偏遠山區的畜牧公司總經理。 

 雖然外人看不懂這番工作調動是個什麼鬼,但據說哪家畜牧公司與一千多名牧民有著深度合作,在這麼偏遠的地區,這些牧民應該可以把這位總經理保護的很好才對。 

 ……………… 

 1995年4月15日。 

 帶著一萬個不情願,某人的老朋友柳勇終於還是來到了機械工業部,然後按照熟悉的流程,在會議現場恭敬地對著楊默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楊默很配合,只是起身,對著一屋子自己在過去大半年裡一手提拔起來的手下們淡淡地拋下一句:“產業升級大業尚未成功,諸君還需齊心努力。”之後,便整了整衣領,平靜如水地離開了。 

 看著那從容不迫的神情,以及不徐不疾的步伐,彷彿是去參加一場不容錯過的盛會。 

 於是乎,在一個星期以後。 

 帝都北部,燕山東麓的某處,迎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南有提籃橋,北有秦城”。 

 以前,這裡可是大名鼎鼎的“功德林”,能夠被請到這裡,大約也是無數人求而不得的待遇吧。 

 看著西面的群山重疊,已經剃成了短寸頭的楊默釋懷地笑了笑。 

 不管怎麼樣, 

 這個世界,我終究也是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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