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來世 作品

第362章 央地(2)


                 既然名字裡帶著“融合”兩個字,那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總的說來,雖然由於彼此的運行機制和現實問題,兩邊不可能變成真正的“一家親”,但不管如何,由於彼此都給另一邊提供了一條曲線進步的可能性,又有人能在內部說得上話,因此只要央地融合/地企融合工作推進的好,的確可以減少避免許多衝突的矛盾。

  只不過很可惜,思路雖然不錯,但弱勢的一方是沒有多少資格跟強勢的一方聯姻的。

  在94年以前,主管單位跟地方國企搞“地企融合”很容易,但想跟央企搞“央地融合”,卻是沒那麼容易;

  不過這種情況在94年以後逐漸反了過來,變成央企想要跟本地主管單位搞央地融合開始困難了起來。

  無它,強弱掉轉了而已。

  只不過東營這邊的情況很大部分地區的情況很有些不一樣,打從建市的那一刻起,央地融合工作就從來沒順利過……哪怕指揮部這邊其實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主動尋求這種融合了。

  原因其實也並不複雜。

  東營這座城市雖然是依託著石油資源,依託著指揮部,才在短短二十年間從一個小村莊變成一個地級市的,

  但由於從一開始,本地的工農關係就沒處理好,這導致雙方的恩怨越積越深。

  想想看,一個在二十年間從無到有的城市,系統班子和執行基層的主要成員會是來自於哪裡?

  那必然是本地人居多啊!

  當整個本地系統的人員,上上下下全都對指揮部產生了牴觸和排斥,甚至就連大部分的本地居民都對指揮部有偏見,在這種群眾基礎下,你覺得他們會願意跟你尋求融合?

  做夢吧你!

  因此,當這種情緒形成了生態文化之後,就算你換了東營這邊的領導也無濟於事……正副班長並不是萬能的,他們也必須照顧到本地系統的感情,沒有了本地系統的支持,許多工作你就等著停留在紙面上吧!

  要不然,你以為楊默當初為什麼第一個拜訪的是葉濤這位常務,而不是德州的正副班長?

  總之,在這種根深蒂固的排斥之下,指揮部這邊的央地融合工作可謂是舉步維艱。

  東營這邊倒是時不時地交流一些人進來混點編制和資歷,但指揮部想要交流一些幹部去本地掛職,卻基本上全部遭到了拒絕……就算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也是安排到一些無關痛癢的部門。

  但與之相對應的,東營這邊對於推進“央地合作”,卻顯露出了極高的熱情。

  只不過,這種“合作”與其叫做合作,倒不如說是在單方面打土豪。

  總之,只要東營這邊一缺錢了,立馬就會過來溜一遭,這種情況哪怕放在後世也沒有任何改變。

  也正是因此,東營指揮部才在整個石油系統裡變成一個人人都可以調侃的笑話,一些看他們不爽的人,更是私下裡冠以“豬圈”的稱號……雖然整個石油系統的單位都面臨著本地工農關係的難題和挑戰,但像東營指揮部這樣被動的,的確可以算作是獨一號了。

  只不過沒辦法,前世因後世果。誰讓指揮部這邊太過傲慢,在一開始就沒認真處理本地工農關係呢?

  幾十年的恩怨積累下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沒轍。

  所以,這座城市東西兩個城區宛如兩個不相干的世界,後世在西城區就連打個滴滴都沒人接單,而沒有車的油田人只能使用“東營出行”這款App不計價出城等種種怪事,等你瞭解其中的緣由後,也就見怪不管了。

  ……………………

  只不過,楊默有些沒想通的是,東營那邊雖然經常過來“化緣”,而且化緣的金額一直不小,但據他所知,每次頂多薅個幾百上千萬就完事了,往年一整年加起來也不過剛剛突破九位數,怎麼今年一口氣就要薅那麼多?

  就算是今年有著“喜迎亞運”的名號,就算東營是火炬傳遞點之一,這也不該啊?

  聽到楊默的疑問,穆思遠苦笑一聲:“因為國家打算推行分稅改革了……雖然現在只是在跟廣州那邊談,想讓他們作為試點,但不久前工作會議上的態度很明確,這次的改革勢在必行……所以,東營這邊便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楊默頓時恍然……原來如此!

  於1990年在工作會議上提出、並在1994年正式開始實施的分稅制改革,雖然說根源在於朝廷已經難以承受越來越重的財政負荷,但從實際意義上來說,卻絕對算得上是改革開放以後最重要的一道分水嶺,整體來說,也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

  當然,對於各地的主管單位來說,分稅制的出現,不但意味著來自朝廷的轉移支付比例降低,更多的需要自己自力更生髮展經濟,也同樣意味著他們的身份出現了一種微妙轉變。

  如果說在實施分稅制改革以前的地方主管單位是總部直轄的部門主管的話,那麼在實施分稅制改革之後,必須要走上公司化運營道路的他們,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各子公司的總經理和職業經理人。

  既然身份和規則已經發生了變化,那面子自然就沒那麼重要了,對於地主家的傻兒子們也自然不會客氣,能多薅一點是一點。

  雖然說這種轉變是一個漸進的過程,許多地區要直到千禧年以後才會徹底轉變,但東營可不是其餘地區,幾十年的恩怨積累下來,一旦嗅到了風向的轉變,立馬就不客氣了起來。

  看著楊默在那沉思,穆思遠長長嘆了口氣:“說起來,我其實挺羨慕鑽探一公司的。”

  “雖然你們是是外來的西南企業,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也面臨著嚴重的本地工農關係挑戰,但最起碼你們沒有像我們這邊鬧的這麼僵,所在臨邑也只是一個縣而非地級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