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一十一 作品

第七章 直道通天,佛門之城,斬菩提心

 

以黑石搭就,沉混的煞氣凝於一體,塔底的石磚銘刻佛門經文。

 

而那城牆高度足足二十丈開外,皆以長寬數丈的長條巨石壘成,牆體平坦如砥,每一塊巨石上都銘刻滿了經文,上面還有暗黑色的枯竭血跡,內中的煞氣凝結成了一塊混鐵,又被經文孕養出深深的佛性。

 

錢晨法眼看過去,卻見雄城猶如一尊四臂展開,各託著金剛杵,人頭顱,長刀,弓箭的護法神。

 

才知道此城乃是佛門挖空了一座胡部聖山,以僧人出血書寫經文刻滿山體,然後無數人修建十年,才生生將一尊神祇煉化,連同雄城一般鑄為一尊不能移動的羅天法器。

 

若是仙秦的大方士只會嗤笑:“不能移動,也配叫做羅天法器?”

 

但對於北疆妖部和柔然人來說,此城就是無盡的斑斑血淚。

 

“有空繞著城池轉幾圈!”

 

錢晨一眼就看出城牆上的經文鎮壓了戰場上不知道多少兇妖厲鬼的魂魄,城池即是地獄。

 

其中業力熾長,也是驚人。

 

環繞兩圈說不得又能磨一磨本心,煉成兩門小神通。

 

也道這邊塞的佛門確實是有點邪門的,許多佛法幾近巫法,也是北疆巫佛合一的一種趨向。

 

畢竟巫道沒落,乃是大趨勢。

 

佛門大開方面之門,便是胡人中最頑固的巫師,也不得不練上兩手傳播極廣的佛法,不然給胡人做喪事的時候,家屬都要問,沒有唸經是不是把魂魄攝去煉法了?

 

當然,唸經也不妨礙攝魂就是了!

 

妨礙了他們才不會念……

 

騎兵們驅趕著奴隸走向城門,那些兵大爺們見怪不怪了,若是不能擄掠塞外和路過的行人為奴,他們六鎮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光是每年妖部攻打,若是無法打退,就要送給妖國的人口,就足以把六鎮的血抽乾。

 

當然這種血食都是擄掠塞外的人口。

 

中原人能種田、織布,出產種種物資,不能等閒用去的。若非如此,柔然人也不會時常騷擾攻打六鎮。

 

實在是他們之間相互欺凌的實在太多,許多小部受不了六鎮鮮卑的如此欺負,都投奔的柔然,雙方已經到了血仇的地步。

 

而拓跋燾帶來的人口,則是最為珍貴,提供給各部貴種和漢人大族用的奴婢,能提刀,修有一兩口氣以及天生神通的異人會被抓去當兵。

 

鮫人這種柔弱的異族則會給各部貴種織布紡紗,產出靈物。

 

一個身上掛滿了骷髏的妖僧施施然的走了過來,掃視了兩眼,便祭起手中的一個嘎貢碗,劃開手腕將鮮血放出,然後用食指沾了血,在每個奴隸的額頭上,畫了一個符文。

 

“行了!這下你們統統跑不了了!”兇僧威嚇道:“若是你們敢跑,我便會念咒把他們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說罷,他念動咒文,脖子上掛著的頭顱都一同開口,數十個唸經聲嘈雜一團。

 

卻讓一眾奴隸們有一種靈魂脫體而出,看到妖僧高高在上,自己猶如在他掌中掙扎的幻景。

 

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

 

錢晨一眼就看出這手段不過是在奴隸體內種下血咒,方便逃跑的時候捉拿而已。

 

以那妖僧的修為,想要隔空把人的魂魄攝來,只怕要付出許多生魂,還回不了本呢!當然如今種下地獄、恐懼的幻象,日後再施法,就方便了許多。

 

而那地獄,也不過是他手中的嘎貢法器,不過二十幾層的禁制,煉入了百八個生魂罷了。

 

而且煉魂的手段極為粗糙,莫說和魔道煉製的魔頭相比,就連一些左道炮製厲鬼的手法,都比這乾淨利落。

 

看到錢晨這般苦行的打扮,那妖僧眼睛一亮,這等念力堅定之人的頭顱最適合用來煉製法器,若是真遇到一個有修行沒修為的和尚。

 

他的嘎貢碗便能立刻換一個胚子了!

 

“哪裡來的東西,沒有半分法力,也敢冒充我佛門!”妖僧眼中兇光流轉,便要上去抓住錢晨。

 

拓跋燾卻擋在了他面前道:“大師,此人是我從海外請來的高僧,修煉閉口禪,為我祖母祈福添壽的。大師你既然不善祈福,就莫要擋在面前了!”

 

看到拓跋燾按住了腰間的長刀,妖僧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原來是拓跋老太君請來的客人,卻是我眼拙了!”

 

“我等愚鈍,不明師尊的大法。前日我家師尊才提起想收一個有功底的弟子!”

 

“我看這沙彌根基不錯,海外能有什麼好法術,不若與我一同拜在師尊門下,做一個同門師兄弟,也是造化一場!”

 

拓跋燾雖然不懼這妖僧,可他口中的師尊,乃是六鎮之中一個法力絕高,修為深厚的高僧,深得信眾推崇,六鎮貴種的信任。只是收徒葷素不忌,門下魚龍混雜而已。

 

若是見到錢晨,說不得還真會起收徒的興趣。

 

而且那人已是陰神修為,兼修佛道,號稱大拉巴圖祖師,便是他家的老太君也要小心應對的人物。

 

錢晨聽著這些,淡淡抬了一眼。

 

尋思著,自己第一個殺戒,要不要找一個有根基的和尚破破……

 

畢竟用佛門之人破佛門的殺戒,一身功德業力,一刀了卻,何等快意!

 

萬般因果夾生,無窮業力牽掛,依舊殺心如初,此為——破戒刀法。

 

直白點說就是:

 

手癢了!

 

想磨刀!

 

唬退了妖僧,拓跋燾得帶著太陽精金回去覆命,便讓其中一位鮮卑人帶著錢晨去六鎮的荒集之中,尋一地暫時落腳。

 

荒集就在兵營之外,原本是鎮兵的家屬聚集之處,後來漸漸的女伎、雜耍、賭錢、洗衣、做食,許多荒民就漸漸都搬了進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集子。

 

雖然如此不利於養軍作戰,但上層管了幾次都無法。

 

只能任由這種兵營旁邊就是市集的奇怪景象了。

 

也就是邊荒六鎮,若是長安洛陽,兵營都得給市集繞道……

 

錢晨自是沉默託缽而行,這一路上種種修行,所謂業力留痕,不過是兩個字——影響!業力便是有情眾生在這天地之間留下的種種影響。

 

這種影響看不見,摸不著,寄託於物質,顯化為法度。

 

唯有落於心中,諸法傳我,才能在心中擾動,以心傳心,偏偏又諸法無我,故而名‘業’。而顯化的業力,不過是佛祖的因果大道,強自予它的一個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