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採 作品

第38章 第 38 章

    正房,項宜坐在打開的窗下也晃了晃神。

    那位大爺竟然要帶著她進京嗎?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可能。

    她還以為,他們會就這般分隔兩地地過下去,直到,這場婚事的結束

    項宜緊皺起了眉頭。

    依照譚家大爺這些日的行事來看,他應該不是急著想要孩子。

    那麼他要把她帶去京城是為了什麼?

    總不能是因為,想將她帶在身邊?

    這念頭一閃,項宜心下就沉了下來。

    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他們之間不該至於此

    晴好的天上,不知何時佈滿了烏雲,下一息,豆大的雨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泥土的腥味被冷氣裹挾進來。

    喬荇進來的時候,發現自家夫人不知怎麼眉頭緊鎖,與往日沉穩安靜再不相同,臉上竟然繃起焦慮不安的神色。

    “夫人怎麼了?”喬荇嚇了一跳。

    項宜一愣,轉身恰看到銅鏡上,這才察覺了自己外露的情緒。

    她微怔,深吸一口氣緩了出來,將心事暫且按下。

    外面的雨下大了起來,她轉身關起了窗子,轉回身又恢復了往常的神色。

    “我沒事  ”

    外院書房,譚廷走了一時的神,便被這雨聲叫了回來。

    正吉在這時冒著雨跑了過來,呈了封信在他案頭

    “大爺,是京城李三爺的信。”

    李程允的信。

    譚廷收回了神思,拆了信。

    這次李程允倒是沒有提起顧衍盛,京中朝廷不知道行蹤、也不知道身份的東宮道人,眼下就在清崡。

    只是譚廷著實對此人沒有好感,亦不想插手他與鳳嶺陳氏之間的事。

    但李程允卻在信中提及了另一樁事,道是之前譚廷讓他留意的事情,他已經著意查了一遍。

    他在信中道。

    “  令尊當年的委任,著實是個巧合,與吏部應該沒有關係。”

    譚廷父親的病死任上的最後一任官程,譚廷心下是有疑惑的。

    彼時平興府鳳水州爆發了鼠疫,吏部要緊急委派人去接管鳳水,壓下鼠疫。

    這差事不是什麼好差事,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身擔一族重任的譚廷父親譚朝寬身上。

    而最後父親譚朝寬病死鳳水,再沒回來。

    那次的調任,吏部最開始委任的是李程允的舅舅,但李程允的舅舅因突然父喪無法上任。

    接著戶部又指派了衡北程氏的宗家六老爺,那位程六老爺是去了的,不想走了一半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彼時疫症急切,戶部抓不到人,戶部尚書被叫進宮好一番訓斥,回來便不得不臨時委任在周邊做學道的譚朝寬,過去上任

    譚廷看了信中所言,緩緩閉起了眼睛。

    看來是他多想了,還以為戶部在那件事上有貓膩

    他想起那時,父親本來說好了要回家的,卻因接了這差事,不得不緊急前去上任。

    那鳳水州的鼠疫彼時才剛冒了頭。

    可那鳳水州的知州因年歲過長告老還鄉之後,整個州只由著一位同知臨時管著。

    他父親譚朝寬是接了朝廷的調令去的,必然要在這位同知手中接管鳳水。

    譚朝寬先隔開了得病的百姓,一邊召集大夫試著用本地的方子治病,一邊上摺子請太醫院再擬治病良方。

    本地的方子效用一般,仍有不少人在病中身亡,百姓見如此多的人都死了,不由慌亂了起來。

    這鼠疫比鼠傳人更可怕的,是人傳人。

    譚朝寬見狀連夜深入病區安撫百姓,施放良藥粥米,督促人去迎太醫院的方子。

    不想太醫院的方子到了,當地的百姓竟然鬧了起來,推翻了粥棚,說這方子有毒,是來害他們的。

    譚朝寬大吃一驚,一問之下才得知,這些百姓不知從那聽來的言論,聽說這京城來的方子,根本就不是太醫院的,而是譚朝寬這樣的世家聯手擬出來的毒方。

    畢竟譚朝寬那時,可是清崡譚氏這等世家大族的宗子。

    世家聯手把他們這些賤民趁機毒死了,大把的糧田房屋就都是世家的了。

    他們說得話沒憑沒據,可偏偏的病的九成都是當地的庶族百姓,而世族安居一隅,穩穩妥妥。

    這流言一出,鳳水的人心立刻按不住了。

    譚朝寬不得不出動了周邊衛所的兵備,又請來了告老還鄉的太醫,親自讓衙門的人服藥,證明方子無毒,並不是世家要害死他們,此事也與世家和庶族無關。

    百姓將信將疑,譚朝寬帶著衙門官兵幾乎與他們同吃同住,這才堪堪壓下了一場險些爆發的大亂。

    只是這些鳳水百姓的病情慢慢穩固下來的時候,譚朝寬一下子染病病倒了。

    而此前他不眠不休太多天,身子疲憊不堪,根本無力抵抗疾病。

    譚廷接了消息急著趕到的時候,父親已經撒手人寰了。

    這是天災,但更是人禍。

    因為譚廷發現,之前那別有用心的世家害人的言論,竟就是那暫管鳳水的同知散佈而出。

    此鳳水同知,正是庶族出身,鬱郁不得志良久,名喚楊木洪。

    清崡縣城的偏僻院落。

    顧衍盛算著日子,距離東宮來人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只不過江西一案的證據並不在他這裡,而是被他秘密安放在了另一個人手中。

    此人已在趕來的路上了。

    他正想著,秋鷹從外快步進來,壓著聲音說了一句。

    “爺,有楊大人的消息了,楊大人就要到清崡了!”